王士祯与梅文鼎相交三十余载,情同手足,偏生年纪越大,攀比心越重。
今日本想拿出刚校勘完的《古夫于亭集》,在老友面前扬眉吐气,没承想梅文鼎只扫了两眼,便话锋一转,把自家徒弟静安夸得天花乱坠。
“若国朝有算学科举,我这徒弟早就是六元及第了!”
说着还顺手抄起一卷《勿庵历算书目》递过去,明晃晃地叫板。
俩六七十岁的老头,就这么当着满厅宾客的面,你一言我一语地斗起了嘴,唾沫星子横飞,活像俩闹脾气的孩童。
在场之人谁也不敢抬头,连李光地都收起了劝和的心思,端着茶杯假装饮茶,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说好的见齐五元呢?如今的齐五元、未来的齐六元,到底啥时候能露面?
王士祯嘴上没占着便宜,阵仗却没输。他大手一挥,吩咐俩儿子、仨孙子外加三个外孙,再添上五个徒弟轮流待客。
自己则转身往书房走,临走前还赌气似的丢下一句:“殿试在即,老夫那小徒弟正在书房闭门备考,就不出来见客了!”
满厅宾客的脸齐刷刷黑了两度。合着我们兴冲冲赶来,就被你一句话打发了?
若不是顾忌王士祯大清文坛领袖的身份,怕是有人当场就要拍案而起,骂一句 “老东西耍人”!
王士祯及其家人半点不慌,反倒觉得理所当然。
齐方起尚未出仕,此刻风头正劲,一旦露面,难免被有心人拉拢奉承,稍不留意就会飘飘然,落入他人圈套。
古往今来,多少才俊都是栽在考前的追捧里,大名鼎鼎的唐伯虎便是前车之鉴。
再遇上个别有用心的御史上书抹黑,别说六元及第,就连到手的功名前程都可能付诸东流。
得意忘形的追捧,毁掉的青年才俊,远比明面上的打压诽谤多得多。六元落定之前,绝不能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梅文鼎瞥了眼满厅神色悻悻的宾客,一改方才意气风发的模样,扶着拐杖,老态龙钟地往外走。
静安正嗑瓜子嗑得兴起,若不是怀里的大宝扯着他的袖子,吵着要跟梅先生走,他压根舍不得挪窝。
师徒三人一走,宾客们见王家人只笑脸相迎,半个字不提齐方起,也只能不甘心地起身告辞。
待府内的热闹彻底消散,王士祯才从书房门缝里探出头,对着前来恭贺儿子中会元的齐母拱手致歉:“今日本是大喜的日子,倒被老夫搅得冷清了,还望夫人莫怪。”
“大人说的哪里话!” 齐母虽眼睛不便,心里却透亮,“老妇虽一介妇人,也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方起能有今日,全赖大人悉心教导呵护,您这么做,定是为他好。”
她当年曾随丈夫入京赶考,丈夫去世后独自拉扯儿子长大,绝非短视之人,何况主子早有交代,科举之事全听王大人安排,他绝不会害自己的关门弟子。
王士祯见她当真没有半分不悦,转头望向书房内奋笔疾书的背影,压低声音道:“方起五元在手,若无意外,六元及第稳如泰山。”
“外头窥视的人太多,有心之辈层出不穷。如今朝堂各派林立,谁都想拉拢六元及第的文曲星,越是这时候,越要谨慎。宁愿殿试前低调行事,也绝不能授人以话柄。”
方才与梅文鼎的对骂,看似荒唐,实则是故意为之 。
俩老顽童一吵,满厅宾客只顾着看笑话,自然没了上前拉拢或试探的机会。
这人情,他欠梅文鼎一个,日后再还不迟。
齐母闻言连连点头,想着主子给方起谋划的婚事,斟酌着开口:“大人对方起有再造之恩,若不是您府上没有适龄的姑娘,老妇真想让他拜入您家门槛…… ”
“都说大登科后小登科,方起这些年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老妇也盼着他能早日开枝散叶,传承香火。”
王士祯一听,心里也跟着急了。
一想起梅文鼎那 “三杯茶” 的得意劲儿,再摸摸自己日渐孱弱的身子骨,他就恨不得立刻给徒弟定下婚事 。
要是不抓紧,还不知道闭眼前能不能喝上那三杯茶呢!
科举名次与仕途前程终究是两回事。方起虽能六元及第,但官场复杂,光有才华不够,还得有好的家世联姻铺路。
可叹他发妻、侧室早已离世,两个儿媳家世品阶都不高,在京城女眷圈里没什么人脉,想替方起打探各家适龄格格、小姐的消息都难,这婚事怕是要拖个三五年。
“要是完颜?查弼纳在就好了!” 王士祯暗自思忖。
查弼纳官职不低,母亲和妻子都出自高门,又是引荐方起的贵人,他家女眷定能帮着留意婚事。
这老小子偏偏不在京,年底还得跟他商量孙子王平岭的婚事,关键时候掉链子,平白让他多费两分心!
送走齐母,王士祯正对着徒弟的婚事愁眉不展,管家忽然来通禀:“老爷,完颜大人的外甥来了,说是替舅舅上门庆贺齐公子中会元,您看是否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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