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三的午后,日头暖得正好,直郡王府门前的两株老槐槐叶初展,绿影筛在青石板上。
宜修带着乌希娜、梧云珠下了马车,石青绣兰草旗装的衣摆扫过车辕,鬓边赤金点翠簪随着动作轻晃。
门人见了大格格乌希娜,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躬身推开朱红大门,连声道:“大格格回府了!快请进!”
穿过后宅抄手游廊,一路槐香浮动,行至正院,两位鬓发染霜的嬷嬷早已候在檐下,见了宜修忙屈膝行礼。宜修抬手虚扶,指尖压着唇示意:“莫要喧哗,大嫂刚歇下。”
嬷嬷们蹑手蹑脚引着众人进门,低声对乌希娜道:“福晋刚喝了药,在东次间小榻上假寐呢。这些日子总恹恹的,连话都懒得说。”
屋内还挂着厚厚的棉帘,隔绝了外头的暖意,大福晋斜倚在铺着白莲妆缎棉毯的小榻上,面色苍白得像宣纸,透着股久病的憔悴。
宜修暗自摇头,四月天已渐热,竟还裹着棉毯,身子虚成这样,也难怪乌希娜夜里总躲在被子里哭。
“你带着梧云珠回院收拾收拾,我先陪大嫂说说话。”宜修拍了拍乌希娜的手背,目送她带着婢女们退出去,才轻手轻脚走到榻边,低声唤道:“大嫂,醒醒,我给你带客人来了。”
大福晋迷迷糊糊睁开眼,起初以为是女儿回来,待看清宜修身后的两位青灰道袍坤道,愣了愣,连忙撑着身子要起身:“你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在外头站了多久?”
“咱们姐妹,哪用这些虚礼。”宜修扶着她坐稳,示意两位道长上前,“这是慈真、慈善两位道长,正一派的高人,最擅调理女子体虚,比太医治得细致。”
“四弟妹慎言!”大福晋连忙打断,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潮红,“太医是皇阿玛指派的,这话传出去,怕给你惹祸。”
宜修笑着摆手,让婢女伺候大福晋更衣,自己则从妆奁里拣了支羊脂玉簪、一对东珠珠花,亲手给她簪上:“大嫂放心,我心里有数。”
她一边整理着大福晋的旗髻,一边打趣,“太医的本事,咱们还不清楚?治病是好手,调理身子却总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前两年我崴了脚又发热,太医说勾起了产后体虚,喝了三个月苦药,反倒越喝越没精神。还是府医实诚,说就是气血不畅,太医不敢下猛药,用的都是性平的料子,才拖了那么久。”
大福晋被逗得笑了笑,又忍不住咳嗽:“可不是嘛。康太医是惠妃娘娘举荐的,方子也让家里人瞧过,都说稳妥,就是……见效慢。”她抬手按了按胸口,眼底掠过一丝无奈。
“稳妥是稳妥,可架不住诊脉隔着帘、施针悬着丝,望闻问切都不全。”宜修端过婢女递来的参茶,喂大福晋喝了两口,“两位道长是女子,方便近身诊治,你且试试,若是不合心意,咱们再作罢。”
大福晋推脱不过,只得点头。慈真、慈善两位道长上前,先是细细诊脉,又查看了她的舌苔、手掌,慈善道长从袖中取出银针,轻声道:“福晋,需取舌尖、指尖血一观。”
大福晋闭着眼点头,银针轻刺,两滴暗红的血珠渗出。待看清血色,两位道长对视一眼,面露难色。慈善道长又道:“福晋,能否再在左手施针?需探探经络淤堵情况。”
银针落下,不过片刻,指尖竟流出一缕黑血,带着浓郁的腥臭味。屋内婢女们都惊得后退半步,宜修也皱起眉:“道长,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药里有问题,或是遭了人算计?”
“非也。”慈真道长摇了摇拂尘,“药是好药,脉相也无暗算之象。只是福晋常年服药,先有烈性坐胎药,后有各类调理方,‘是药三分毒’,多种药性相冲,积在体内,才成了这黑血。”她顿了顿,瞥了眼大福晋的神色,“这还不是最棘手的。”
慈善道长接过话头,语气凝重:“棘手者有三。其一,福晋内里早已掏空,常年服药如同往冰块上浇热水,只能解一时之寒,治不了本。”
缓缓伸出两根手指,“按此情形,若不调理,最多还有两年阳寿。”
大福晋脸上竟无半分意外,只轻轻叹了口气。
她早有预感,这些年缠绵病榻,再好的名医也说过类似的话。
宜修却红了眼眶,别过脸去,乌希娜姐妹几个,终究还是要尝没娘的滋味。
“其二,福晋体质太差,经络又被药毒淤堵。旁人喝一碗药见效,您得喝两三碗,还需配合施针、推拿才能发挥药效。”
慈善道长继续道,“其三,也是最关键的,福晋忧思过重,精气神耗空了。再好的药,也抵不过日日郁结、夜夜多思。”
她话锋一转,伸出五根手指:“若福晋能放下心结,配合我等药浴、施针、服药,再练道家养生功法,多管齐下,或可延五年寿命。只是过程繁琐且痛苦,需先洗去一身沉疴。”
“当真?”大福晋猛地攥紧慈善的手,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声音都带着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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