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的梅雨缠缠绵绵,把平江路的青石板润得发亮。李伟站在新买的 “拙政园” 门口,看着家丁们将最后一块 “李府” 的匾额挂上门楣,嘴角的笑纹里淌着得意。他穿着件石青色的杭绸袍子,腰间系着玉带 —— 这是上个月太后姐姐特意赏的,说是 “让苏州的官民都看看,咱家不是没根脚的”。
“大人,这园子可真气派!” 跟班的管家谄媚地凑上来,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田契,“您看,这周围的五十亩水田,都已经过到您名下了。”
李伟接过田契,用手指捻着纸页的边缘,粗糙的指腹划过 “永佃权” 三个字。这是他的 “妙招”—— 名义上是向百姓 “永佃”,实际上每年只给象征性的一文钱,说白了就是强占。苏州知府是他的远房表侄,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敢告状的百姓,早就被他的家丁打得鼻青脸肿。
“一群泥腿子,懂什么?” 李伟啐了一口,将田契揣进怀里,“这园子,还有这些田,都是咱家应得的。太后姐姐说了,咱是皇亲国戚,就得有皇亲国戚的样子。”
他正得意洋洋,京城来的驿差突然策马奔来,马蹄溅起的泥水弄脏了他的新袍子。“大人!京城急报!” 驿差翻身下马,手里举着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脸色发白。
李伟皱着眉接过信函,心里有些不耐烦。拆开一看,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田契 “啪” 地掉在地上。信函上只有寥寥数语:“冯邦宁因强抢民女、打死生员,于七月初六斩于宣武门,冯保被斥,闭门思过。”
“斩…… 斩了?” 李伟的声音发颤,手里的信函飘落在地。冯邦宁是冯保最疼的侄子,冯保又是太后身边最红人,怎么说斩就斩了?
“大人,怎么了?” 管家捡起田契和信函,看到 “冯邦宁”“斩” 等字眼,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冯…… 冯公公的侄子……”
李伟没理会他,只是呆呆地望着拙政园的飞檐。那飞檐上的瑞兽在雨雾中显得狰狞,像要扑下来咬他一口。他突然想起自己强占这些水田时,有个老汉抱着他的腿哭,说那是他家传了三代的基业;想起有个秀才写了状子要去南京告御状,被他的家丁打断了腿。
“冯邦宁…… 不就是抢了个女人,打死个书生吗?” 李伟喃喃自语,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混着雨水流进脖子里,冰凉刺骨,“咱家…… 咱家抢了五十亩田,打了好几个百姓……”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冯邦宁是冯保的侄子,冯保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比他这个 “国舅爷” 在太后跟前的面子只多不少。连冯邦宁都能说斩就斩,自己呢?
“快!快把田契拿回来!” 李伟突然抓住管家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对方肉里,“把那些田都还给百姓!还有那个被打断腿的秀才,给咱家送一百两银子过去,不,一千两!让他闭嘴!”
管家被他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点头:“是!是!奴才这就去办!”
“还有这园子!” 李伟指着 “拙政园” 的匾额,声音都变了调,“给咱家摘下来!这园子谁爱要谁要,咱家不要了!”
他现在看着这气派的园子,只觉得像个巨大的坟坑,随时会把他埋进去。冯邦宁的人头落地的景象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血淋淋的,吓得他几乎要瘫倒在地。
“快!备轿!回京城!” 李伟抓过管家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连新袍子被泥水弄脏都顾不上了,“马上回京城!”
他要去找太后姐姐求情,要去给小皇帝磕头,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再也不敢了。
苏州的百姓看着李伟的人马像丧家之犬一样仓皇离去,又看着家丁们将田契一一送回,都愣住了。那个被打断腿的秀才拄着拐杖出来,接过沉甸甸的银子,眼泪 “唰” 地掉了下来 —— 他以为这辈子都没处说理了。
“这…… 这是怎么了?” 有百姓不解。
“听说了吗?京城斩了个大官,是冯太监的侄子!”
“难怪李国舅吓成这样,怕是怕了吧!”
“还是皇上英明啊!知道为民做主!”
议论声里,有人偷偷在祠堂里给 “当今圣上” 立了个牌位,早晚一炷香,祈求皇上能再多斩几个贪官污吏。
紫禁城的毓庆宫,朱翊钧正看着骆思恭送来的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李伟在苏州强占民田的经过,还有他听说冯邦宁被斩后,连夜将田契归还百姓、仓皇逃回京城的狼狈样子。
“万岁爷,您看!” 小李子凑过来看,脸上笑得像朵花,“这李国舅总算知道怕了!”
朱翊钧把密报放在案上,指尖在 “归还田契” 四个字上轻轻点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你看,” 他对小李子说,“有时候,杀一个人,能救好多人。”
冯邦宁的死,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不仅震慑了冯保,连李伟这样的外戚都怕了。这就是律法的威力,这就是天子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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