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如墨,暴雨砸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沈璟竤玄色大氅扫过积水,踏进御书房。
湿气裹着龙涎香,凝滞成压抑的网。
“东西呢?”他问,声音淬着雨水的寒。
阴影里滑出一道黑影,跪伏于地。暗卫双手托举一方紫檀木匣。匣面深色水渍蜿蜒,分不清是雨是血。
“梅府已空,所有手札焚毁殆尽。”暗卫声音嘶哑,“唯余此盒,藏于密室夹层。”
沈璟竤指尖划过匣上铜锁。锁孔残留新鲜刮痕,显然被人强行撬开过。他眼底戾气翻涌。
“谁碰过?”语气平静,却让暗卫猛地一颤。
“属下赶到时……锁已损坏。但匣内之物……”暗卫喉结滚动,“分毫未动。”
沈璟竤挥退暗卫。烛火跳跃,映亮他侧脸冷硬线条。他盯着木匣,像盯着一头蛰伏的兽。
指节叩响匣盖,发出空洞回音。十年。那人用十年在他身边筑起高墙。如今墙要塌了,却还留着这个。
他猛地掰开残锁。动作粗暴,木屑刺进指腹。匣盖弹开刹那,他呼吸滞住。
没有预想中的机密文件,没有未呈的奏章。只有一方素白绢帕,静静躺在匣底。帕角绣着细弱梅枝,已泛出陈旧黄色。
他拈起绢帕。极轻的重量,却让他手腕微沉。帕子散开,一缕墨色青丝滑落,缠上他指尖。
触感冰凉,如毒蛇吻过皮肤。
记忆猝不及防撕裂夜幕。十年前宫变夜,也是这样的雨。少年挡在他身前,利刃穿透肩胛。他割下对方一缕发。
“以此为证。”那时他声音带着未褪的惊悸,“朕绝不会负你。”
黑暗中,少年咳着血笑:“陛下若负……臣便以此索命。”
戏言犹在耳。如今这缕发,却成了最辛辣的嘲讽。
沈璟竤攥紧青丝,发丝勒进皮肉。疼痛尖锐,却压不住心口那股空茫的怒。
他翻检木匣。除了这方绢帕,空无一物。没有解释,没有遗言。只有这缕头发,无声控诉他十年忽视。
“冷、紫、嫣。”他碾碎这三个字。每个音节都带着血气。
她算准了。算准他会去查,算准他放不下。连最后一步,都在她谋划之中。
用最决绝的方式,提醒他那个雨夜的誓言。用最沉默的证据,指控他这些年的冷落。
“索命?”他低笑,眼底泛起猩红,“朕的命就在这里。”
窗外惊雷炸响,白光劈亮他半边脸庞。扭曲的,疯狂的,带着毁天灭地的执念。
“你想怎么索?”他对着虚空发问,像在与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对话。
回答他的只有雨声。还有掌心那缕冰凉的,属于“梅卿”的发。
他忽然扯动唇角。那笑里没有温度,只有浓稠的,化不开的偏执。
“不够。”他收紧五指,青丝深陷皮肉,“这点东西,就想打发朕?”
木匣被扫落在地,发出沉闷撞击声。他起身,玄色衣袂在烛火中翻涌。
“备马。”他朝殿外命令,声音穿透雨幕,“去驿馆。”
太监连滚爬进来,脸色惨白:“陛下!宫门已落钥,此时出宫……”
沈璟竤侧首。一道目光,冰锥般刺过去。太监瞬间噤声,抖如风中残叶。
“朕说,”他每个字都砸得沉重,“备马。”
太监连爬带跑消失在廊柱后。沈璟竤望向驿馆方向,那片被暴雨吞噬的黑暗。
他摊开掌心,青丝已被体温焐热。仿佛还带着那人发间的淡香。
“骗朕十年。”他对着雨夜低语,像立下誓言,“用一辈子来还。”
脚步声在殿外响起,铁甲碰撞声由远及近。亲卫已集结完毕,沉默地等待命令。
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木匣,转身踏入暴雨。身影决绝,如同奔赴一场早已注定的劫难。
雨更大。水幕模糊宫墙轮廓,也模糊他眼底翻涌的占有与毁灭。
驿馆方向,一点灯火在雨中飘摇。如同那个生命,即将熄灭。
而他正疾驰而去,要做那阵将她彻底吹垮的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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