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摇曳昏黄的灯光,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扭曲线条和诡异符号构成的暗红色印记,正清晰地烙印在我的皮肤上,边缘还在微微渗着血。它像一只活过来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老人临终特有的衰败气息,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井底淤泥般的土腥味。
三水村唯一的水源,村中心那口不知打了多少代人的老井,就叫锁龙井。
我爷死了。带着一个荒谬的身份和一句更荒谬的诅咒,死在了那个闷热得令人窒息的夏夜。手腕上那个用兽骨针和血刻下的诡异符咒,成了他留给我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遗产”。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日夜灼烧着我的皮肤,也灼烧着我的神经。
村里人帮忙料理了我爷的后事。他们看到我手腕上那个新鲜狰狞的伤口和奇怪的符号时,眼神都变得有些异样,带着探究、同情,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讳。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蹲在墙角,吧嗒着旱烟,浑浊的眼睛时不时瞟向我,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
“老陈头临了……给青岩刻的啥?瞅着怪瘆人的……”
“唉,怕不是魔怔了吧?那锁龙井……多少年没人提那茬了……”
“嘘……小声点!老一辈传下来的话,宁可信其有……”
他们含糊不清的低语像蚊子哼哼,却一字不漏地钻进我的耳朵,钻进那个被符咒搅得日夜不宁的脑子里。我成了村里人眼中一个带着“晦气”符号的异类。那种被无声排斥、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感觉,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心上。
日子在一种强压下的、令人窒息的平静中熬过。手腕的伤口结了痂,又脱落,留下一个微微凸起的、暗红色的狰狞印记,像是皮肤下嵌入了一块永不熄灭的火炭。每当夜深人静,尤其是靠近村中心那口锁龙井的时候,这块符咒就会传来一阵阵微弱但清晰的灼热感,有时甚至会突突地跳动几下,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在不安地呼应。
这种诡异的感应,让我下意识地开始回避那口井。挑水、洗衣服,我都宁愿绕远路去村边那条日渐浑浊的小河沟。锁龙井那黑黢黢的井口,像一张沉默等待的巨口,让我本能地感到恐惧。我爷临死前那扭曲的脸和嘶吼的诅咒,总在我靠近它时,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然而,老天爷似乎铁了心要应验那句诅咒。
夏末秋初,本该是雨水丰沛的时节,天空却吝啬得像是被焊死了。太阳一天比一天毒辣,无情地炙烤着大地。田里的泥土板结、龟裂,张开一道道绝望的大口子。禾苗先是蔫头耷脑,然后成片成片地枯死,焦黄一片,风一吹就簌簌地碎成粉末。小河沟彻底见了底,只剩下河床中央一条散发着恶臭的黑泥线。
整个三水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水,成了比金子还金贵的东西。人们的嘴唇干裂起皮,眼睛里布满血丝,焦灼地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沙尘感。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投向了村中心——那口古老的锁龙井。
起初,井水的水位只是下降得比往年快了些。人们排着长队,用绳子拴着水桶,一桶一桶地往上提浑浊的井水,每一滴都小心翼翼,视若珍宝。空气中弥漫着焦虑和一种无声的祈祷。但很快,祈祷变成了绝望的哀叹。井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变得浑浊不堪,带着一股越来越浓的土腥味和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
终于,在一个同样闷热得没有一丝风的下午,当排在队伍最前面的李老栓将水桶费劲地拽上来时,桶底只沾着薄薄一层散发着恶臭的黑泥。
“没……没水了!”李老栓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哭腔,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划破了死寂。
人群“嗡”地一声炸开了锅。绝望的哭喊、愤怒的咒骂、无力的叹息交织在一起。有人不死心地扑到井口,伸长脖子往下看,随即发出更加绝望的哀嚎。更多的人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那黑黢黢的井口,仿佛最后一点生机也被它吞噬了。
“井干了!锁龙井真的干了!”
“完了……全完了……”
“老天爷不开眼啊!”
我站在人群外围,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手腕上那个符咒,此刻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猛地按在了皮肤上,灼痛感尖锐得让我几乎站立不稳。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却顺着脊椎疯狂地往上爬,瞬间攫住了我的四肢百骸。
井水枯,百鬼哭!
我爷那嘶哑绝望的诅咒,如同惊雷,在我混乱的脑海里轰然炸响!我猛地抬头望向井口,那深邃的黑暗仿佛瞬间拥有了生命,正无声地、贪婪地凝视着井口上方每一个绝望的人脸。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土腥和腐烂气息的阴风,打着旋儿从井底幽幽地吹上来,拂过我的脸颊,冰冷刺骨。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三水村蔓延。井干了,希望也干了。人们开始变得焦躁易怒,为了一点点浑浊的泥浆水都能大打出手。往日还算和睦的邻里,眼神里都多了猜忌和防备。更可怕的是,一种诡异的、死气沉沉的麻木,开始悄然侵蚀这个濒临崩溃的村庄。白天,人们像丢了魂似的在毒日头下茫然游荡;一到夜晚,整个村子便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连狗都不再吠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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