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闭着左眼,一动不敢动。右眼能看到窗外的阳光,但我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片彻骨的寒。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几分钟,也可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终于鼓起一丝勇气,极其缓慢地、带着赴死般的决心,再次尝试睁开左眼。这一次,我睁得很小,只留一条细微的缝隙,小心翼翼地窥探。
左眼的视野依旧惨白诡异。
我屏住呼吸,目光颤抖着移向天花板那个角落。
那里……空了。
只有一片同样污秽的暗红色霉斑,像一块干涸的巨大血痂,粘附在墙壁和天花板的交界处。那团蠕动爬行的浓稠黑影,消失了。
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我几乎瘫软下来,长长吁出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的冷汗已经把病号服完全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是幻觉?是术后大脑的混乱?是止痛药或者麻醉剂的副作用?一定是这样。车祸的创伤,失去妻子的巨大悲痛,加上手术的冲击……我的神经系统可能真的出了问题。
我靠在床头,疲惫地闭上双眼(这次两只都闭上了),试图说服自己。右眼看到的才是真实,左眼看到的只是幻影。我需要休息,需要时间恢复。
在药物的强制作用和身心俱疲的双重压迫下,意识终于沉入了黑暗。
出院回家的路,像一个漫长的、通往未知的仪式。出租车窗外的世界,在右眼里是熟悉的街道、匆忙的行人、灰蒙蒙的天空。然而,每当我不小心让左眼的视线溜出去,哪怕只是极短的一瞥,那个惨白、污秽、充满不祥气息的“另一层”景象就会瞬间覆盖过来。
人行道上,一个穿着破烂校服的小男孩,身体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半个头颅凹陷下去,粘稠的暗色液体不断从破口涌出,滴落在人行道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茫然地站着,空洞的眼睛望着车流的方向。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脖子上套着一圈模糊的、勒紧的绳索阴影,每走一步,身体就痛苦地抽搐一下,发出无声的哀嚎。他甚至试图伸手去拉一个匆匆走过的上班族,手指却像烟雾一样穿透了那人的身体。
我死死盯着自己的膝盖,不敢再抬头。手指用力抠着冰冷的车门把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塑料里。每一次左眼被迫接收到的景象,都像一根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大脑。我用力闭上左眼,只用右眼观察世界,直到确认目的地就在前方。
“师傅,就停这里。”声音干涩得厉害。
推开家门,一股久未通风的、混合着灰尘和颜料松节油气味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这曾是我和妻子的家,如今只剩下空旷的回响和无处不在的、关于她的记忆碎片。客厅里,她最喜欢的那张米色沙发还在原来的位置,上面蒙了一层薄灰。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走进客厅,只想把自己扔进沙发里,隔绝外面那个可怕的世界。太累了,身体和精神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放下简单的行李,身体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我拖着脚步走向厨房,冰箱门上还贴着一张妻子娟秀字迹的便签纸,提醒我别忘了买牛奶。心口猛地一抽,痛得我几乎弯下腰。我甩甩头,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拉开冰箱门,想找点喝的。
冰箱冷藏室柔和的灯光亮起,照亮了里面整齐摆放的食物。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
然后,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在保鲜盒里码得整整齐齐的蔬菜水果旁边,在牛奶盒和鸡蛋的后面……赫然摆着一个白色的、餐馆常见的装酱料的小碟子。
碟子中央,是一颗眼球!
一颗完整的、带着断裂视神经的人的眼球!
它浸泡在暗红、粘稠、半凝固的液体里,瞳孔正对着冰箱门的方向,空洞地“凝视”着我。那瞳孔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临死前无边的恐惧和痛苦。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冲破喉咙,我猛地向后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橱柜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头。我死死捂住嘴,眼睛却像被钉住一样无法从冰箱里移开。
恐惧像无数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四肢百骸,几乎要将我的骨头勒断。我的心脏疯狂擂动,撞击着胸腔,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眩晕。
眼球!冰箱里有一颗眼球!
我猛地闭上双眼,全身剧烈地颤抖着。过了几秒,也许是几分钟,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再次睁开眼,鼓起所有的勇气,重新看向冰箱内部。
灯光依旧柔和。
白色的酱料碟子静静地放在那里。
碟子里,是半凝固的、深红色的……辣椒酱。
一颗干瘪的、腌渍过的红色小辣椒,形状恰好有些扭曲,埋在酱汁里,乍一看,那轮廓……
是辣椒酱!只是一碟普通的、放久了的辣椒酱!那颗辣椒的形状……只是巧合!
巨大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我顺着橱柜滑坐到冰冷的地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如雨般从额头滚落,砸在地板上。刚才那惊悚的一幕,那清晰的、带着神经的眼球……又是左眼的幻觉?如此逼真,如此……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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