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梭的毒性阴狠刁钻,如同无数冰凉的、带着细微倒钩的蛛丝,沿着肩头被洞穿的伤口迅速向四周蔓延、渗透。所过之处,肌肉纤维仿佛被瞬间冻结,变得僵硬、麻木,失去了大部分知觉。更可怕的是,它对灵力的侵蚀,使得原本在经脉中流淌的灵力,此刻像是陷入了粘稠的泥沼,运转起来异常艰涩、迟滞,几乎难以顺畅调用。整条右臂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无力地垂落在身侧,连抬起一分都变得极其困难。道心期修士精心淬炼的毒物,果然绝非等闲,一出手便是致命的杀招。
赵铁山一步步逼近,脚步沉稳,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死寂的林间却如同催命的鼓点。他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混合着残忍与快意的狞笑,道心期的灵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挤压着周围的空气,让身处其中的陆明渊和小荷都感到呼吸急促,胸口发闷。他身后的两名凝神中期手下,也默契地分散开来,一左一右,呈犄角之势,彻底封死了陆明渊所有可能闪避或突围的路线,眼神如同盯着掉入陷阱的猎物,充满了戏谑和杀意。
小荷被陆明渊用尚且完好的左臂死死护在身后,娇小的身躯紧贴着他宽阔却此刻微微颤抖的脊背。她清晰地看到了他肩胛处那枚触目惊心、仍在缓缓渗出黑血的乌黑毒梭,听到了赵铁山那充满恶意与嘲讽的尖锐话语。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心神,但比恐惧更深的,是那如同毒蛇啃噬般汹涌而来的愧疚与自责。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这个累赘,恩公怎么会为了格开那必杀的一击而躲闪不及?怎么会身受如此重伤剧毒?怎么会陷入眼前这十死无生的绝境?
“都是我……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恩公……”她再也抑制不住,哽咽出声,滚烫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顺着脏污的脸颊不断滑落,声音里充满了孩童般的无助与彻底的绝望。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陆明渊背后的衣袍,仿佛那是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连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陆明渊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精力去安抚身后濒临崩溃的少女。他的全部心神、所有的意志,都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集中在眼前这几乎无解的死局之上。灵力因蚀骨剧毒而运转滞涩,如同生锈的齿轮;引以为傲的肉身遭受重创,右臂近乎废掉;更要命的是,身后还有一个手无寸铁、需要他寸步不离保护的小荷……天时、地利、人和,无一在他这边。这似乎是一个注定的、令人绝望的终局。
赵铁山那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话语,更是如同淬了毒的尖针,狠狠扎进他的心底——“为了个萍水相逢、卑贱如草的凡人丫头,把自己弄到这般田地,值得吗?陆明渊,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是啊,值得吗?
若是在家族覆灭之初,心中只余滔天仇恨,行事只求效率与结果的陆明渊,面对此情此景,他会如何选择?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独善其身,凭借尚未完全失效的身法和符箓,尝试强行突围,哪怕希望渺茫。他甚至可能……会在关键时刻,将身后那无助的少女当作吸引火力的诱饵,或者干脆当作抵挡攻击的肉盾,只为给自己争取那微不足道的一线生机。在他的认知里,复仇是高于一切的终极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任何代价都可以付出,任何手段都可以使用。
但是——
就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灵魂仿佛都在颤栗的刹那!小荷那充满绝望与愧疚的哭泣声,那双曾清澈明亮、此刻却被恐惧和泪水模糊的眼眸,与玄诚子那番如同洪钟大吕、直指本心的关于“道”与“枷锁”的诘问,猛地在他近乎停滞的脑海中剧烈地碰撞、激荡,最终轰然炸响!
“……若你眼里只有仇恨,心中只充斥着杀戮与毁灭的念头,就算让你侥幸报了仇,屠尽了眼前所能见到的所有仇敌,然后呢?你的道在哪里?你的‘自在’又在哪里?”
“连自己真正想求的是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没弄明白,只晓得沿着前人设定好的路径埋头猛冲,你不当那维系天地的‘基石’,谁当?”
复仇,本身就是一副沉重的枷锁!
而一味追求力量、漠视生命、践踏弱小,同样是另一副更加隐蔽、更加丑陋的枷锁!
如果他今天,为了那渺茫的、或许根本不存在的生机,选择了舍弃身后这个他亲口承诺要守护、并且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被卷入这生死危机的少女,那么,他与那些在黑风峪外肆意投毒、视凡人如草芥的黑蝎族修士,与那些高高在上、布局万古、视亿万修士为“基石”与“囚徒”的“飞升陷阱”制造者,在本质上,又有何区别?!
他拼尽全力,甚至不惜承受灵魂撕裂般的痛苦去冲击锁灵印,难道为的只是挣脱一副有形的枷锁,然后再心甘情愿地、甚至更加牢固地,给自己套上一副名为“冷漠”、“自私”、“不择手段”的心灵枷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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