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向我:“……看到一个年幼男童的魂魄,正跟在他母亲身边,寸步不离地游荡。那男童魂魄怨念不深,却带着强烈的眷恋与迷茫。喇嘛本欲顺手将其超度,以免其滞留人间,日渐消散或化为厉鬼。然而,就在他准备动手时,却感应到那母亲腹中,竟有一个本该是死胎的婴儿,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机。”
“死胎为何会有生机?这违背了常理。他修行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事。他心中惊疑,不敢贸然行动,生怕牵扯什么未知的因果。于是,他按捺下来,先去了镇上为李老板办完选坟地之事。待诸事已毕,他才循着那丝生机的感应,再度返回你们村。然后,就看到了你外婆将‘死去的你’挂在梨树上烧纸乞求的一幕……”
“后面的事情,你大致知道了。他出手,以‘缚灵印’暂时封住了,可能与你这具身体有着某种未知联系的魂魄(也就是你感知中的‘凶魂’),同时也不知用了何种秘法,稳固了你那丝不该存在的生机,让你‘活’了过来。
喇嘛的话,像一块块冰冷的巨石投入我心湖,溅起惊涛骇浪。外婆当年将“死去的我”挂在梨树上,竟真的用那种近乎巫傩的方式,向路过的不明存在“借”来了一口生机,让我活了过来。至于这生机原本属于谁,我究竟是谁,连那位神通广大的喇嘛也说不清楚。
“喇嘛的残念还告知了我一件事,”张道长语气凝重,指向后山更深、更幽暗的所在,“当年,他为你打下‘缚灵印’后,感知到那被封印的魂魄,受到一股更强大的召唤,不由自主地飘向后山深处。他放心不下,跟了过去。没想到……在那后山腹地一个隐蔽的坳地里,他竟然发现了一道……门。”
“门?”我心头巨震,又是门!
“一道非天然形成,也非人力所为的……阴阳裂隙。”张道长眼中闪过一丝后怕,“那裂隙当时极不稳定,已有开启的迹象,阴气如沸,他感知到裂隙之后,是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狂暴鬼魂,它们挣扎着、嘶吼着,想要冲破阻碍,涌入人间!”
“喇嘛当时只有一人,面对即将洞开的鬼门和万鬼汹涌,他深知一旦让它们冲出来,方圆百里必将化为鬼蜮,生灵涂炭。他别无选择,只能拼尽一世修为,以自身血肉魂魄为引,化作最坚固的封印,强行将那裂隙堵住、封闭!”
张道长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敬意:“他成功了。但也油尽灯枯,最终力竭,倒在那个满是杂草和乱石的偏僻小坳里,魂魄残念依附法器飘回,肉身……却至今无人发现,就在那后山之中。”
我听得浑身发冷,仿佛能想象出当年那位红衣喇嘛,独自面对万鬼咆哮的恐怖景象,以及他毅然赴死、以身封门的悲壮。他的死,不仅仅是为了我,更是为了这一方水土的安宁!
“他告诉我这些,一是希望有人能为他收殓尸骨,让他入土为安;二是指明了一条可能的生路。”张道长看向我,眼神锐利,“他让我带你,去藏地,一个叫做 ‘屠佤哈’ 的地方,找当地一座寺庙的主持,那位主持姓白,正是这位喇嘛当年的授业恩师!”
“白主持是喇嘛的师傅?”我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微光。
“没错。喇嘛说,他当年所学,不过是白主持本领的十之一二。若世间还有人能彻底解决你身上的问题,或许只有他的师傅了。而且,关于后山那道被暂时封住的‘门’,也需要告知白主持,早做防范。”
事不宜迟。我和张道长根据喇嘛残念的指引,在后山那个极其隐蔽、阴气沉重的小坳里,果然找到了一具盘膝而坐、早已化为白骨的尸骸。尸骸身上的红袍早已腐朽,但那根用来给我打下“缚灵印”的金刚杵,却依旧完好地摆放在他身前,只是光泽黯淡了许多。
我们怀着无比的敬意和感激,小心地将喇嘛的尸骨收殓好,带下山,寻了一个火葬场烧成了骨灰。我和张道长商议过,这里终究不是喇嘛的家乡,而且他还救过我,把他带去藏区在安葬。
做完这一切,张道长看着我,郑重说道:“此去藏地,路途遥远,凶险未知。屠佤哈并非寻常之地,据说是位于雪山深处的一处秘境,外人极难寻找。而且,你身上的封印只有三个月,我们必须尽快动身。”
我看着远方的藏地雪域所在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但也燃起了一丝决绝的希望。
喇嘛用生命为我,也为这片土地争取了时间。如今,轮到我为自己的生存,也为可能潜在的危机,去踏上这条通往雪域高原的救赎(或者说,清算)之路了。
我叫莫清影,一个身份成谜、窃居了别人身体二十四年,或者我是“门”的存在。三个月的倒计时在滴答作响,我要带着一身的谜团和诅咒,跟随张道长,前往神秘的藏地秘境“屠佤哈”,寻找那位或许能决定我最终命运的白主持。
而身后,那片沉寂的后山,那道被喇嘛用生命封印的“门”,依旧像一颗毒瘤,深埋在大地之下,不知何时会再次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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