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青石板路上泛着湿漉漉的水光。
当楚月棠将最后一把红薯粉条码放整齐,雪白的长发用一条木质发簪扎着,几缕碎发黏在汗津津的额头上。
她敞开腿坐在巷口的石阶上,笑嘻嘻地数着手中的铜钱,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16岁的女孩。
“新鲜的粉条嘞!”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干脆。
现在路上的人还很少,几个早起的妇人很快围了过来,手指捻着粉条,查看成色。
“小娘子手艺见长啊。”一位大娘笑着递过铜钱,“比东市那家劲道多了。”
另一位尽量凑近,特地用一只手捂着,轻声说道:“不知道小娘子能否把秘方教给我们啊?”
楚月棠抿嘴一笑,摇了摇头,麻利地收钱捆粉条。
布袋里的钱币渐渐有了分量。
她盘算着,再卖出20捆就能给弟弟买那支惦记许久的毛笔了。
清晨的阳光越来越大了。
人们这时候都醒来了,打开了门窗,巷口的人流稠密起来,一些地方热闹一片。
楚月棠正低头整理摊位,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她不解地抬头,正好对上了父亲那张铁青的脸。
“爹?”她下意识护住钱袋。
“别卖了,收拾东西,回家。”楚仲卿的声音像淬了冰。
他今日没穿惯常的长衫,而是直接套了件粗布长衣,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什么。
“爹,您今天怎么穿这么件破衣服出来了……”楚月棠张了张嘴,却在父亲凌厉的眼神下噤声,她匆忙卷起麻布,粉条簌簌滑落几根。
父亲已经转身大步离去,背影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等等我!今天这么早呢!”她拖着装粉条的麻袋拼命追赶,虽然用了全力,但是这粗粝的袋底还是在青石板上磨出沙沙的声响。
父亲在前面走得飞快,发梢在晨风中扬起,好像要把她甩开似的。
“说过多少次不许去卖这些。”楚仲卿突然停步,楚月棠低头扛着麻袋,险些撞上他的后背。
抬头,看见父亲转过了身:“你弟弟的病还没好,你今日也还要去学堂,怎么有这闲心……”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楚仲卿回头一看,是熟悉的黑笠帽。
那是三个身着黑衣的巡捕从人中冒出来,正沿着这里小跑,挨个摊位搜查,为首的按住刀柄,腰间系着带。
楚月棠看着身后,突然想起前日听说的传闻:城南有人吃粉条中了毒,粉条是从这地方买的,听说,这身份还不低。
“走!”还在愣神的时候,父亲猛地拽她手腕,跟着刚走没几步,装粉条的麻袋突然刮蹭到了路边的竹筐,发出刺耳的声响,一筐水果滚落在地。
一个巡捕闻声转头,晨光下黑金相间的刀鞘泛着冷光。
“站住!”三个巡捕飞奔过来。
楚月棠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喉咙,父亲连忙回头,看到她还是在背着大大的一个麻袋,心情真是又激动又无语。
他一把夺过麻袋,甩在肩上,粉条从破口处簌簌洒落一些,在青石路上拖出道蜿蜒的白痕。
她突然想起灶台下面还藏着一袋红薯粉,要是被搜到……
“分开走!”她还在胡思乱想,但是时间却不等待,父亲突然将她推向一旁的岔路,“你先去老家!”他的声音淹没在巡捕的呵斥声和嘈杂的人群吆喝声中。
楚月棠瞬间明白了自己的任务,她在房屋之间灵活穿梭,跌跌撞撞跑进了一条窄巷,靠着墙,胸腔内的心几乎要跳出来,身后传来了木箱翻倒的巨响。
她回头望去,只见父亲扛着麻袋冲进了巷子,又回头猛地向下一砸,粉条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那场面几乎像是扬起灰白和淡黄混合的雾。
跑在最前面的巡捕突然被粉条和路上的几个筐子绊了个趔趄,黑帽滚落在地,人也在地上狠狠骂了几声。
楚月棠趁机钻进一处相对狭窄的墙缝,潮湿的苔藓蹭过脸颊,她听见父亲正在喊什么,声音却很快消散在七拐八弯的巷弄里。
墙角野蔷薇的刺勾住了她的衣摆,楚月棠咬牙一把扯破了布料,突然摸到腰间硬物,是那个装满铜板的布袋,在奔跑中不知何时系在了裙带上。
她想起弟弟生病的模样,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远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楚月棠贴着墙根挪动,忽然听见头顶“吱呀”一声,抬头正对上一双严肃有力的眼睛。
是父亲。
“丫头,”上面一只手递下一条麻绳,“我现在帮不了你了,自己上来。”
楚月棠的指尖刚触到麻绳,身后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她猛地回头,看见一个巡捕提着半袋子粉条,貌似没看见他们,将整袋红薯粉条砸向墙角,灰白的粉条如瀑布般倾泻在青苔上。
“爹!”她声音都变了调,那可是她亲手攒的粉条。
楚仲卿充耳不闻,见迟迟上不来,一咬牙,半个身子都趴下来,一把拽过她的手腕,强大的力量拉着她,到了另一条巷子,就拼命往深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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