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寒冷,是能刻进骨头里的。2011年内蒙古大兴安岭的冬天,比往年都要残忍。刚进十二月,白毛风就刮了三天三夜,雪深及腰,林间的溪流冻得结结实实,冰裂声像枪响一样在山谷里回荡。
巴图蹲在帐篷口,裹着厚重的羊皮袄,呼出的气瞬间变成冰晶,簌簌落下。他看了看温度计,水银柱死死钉在负四十五度的刻度上,一动不动,像是冻僵了。
“鬼天气。”他嘟囔着,往炉子里又添了几块柴。
巴图是鄂温克族的老驯鹿人,六十多岁,脸上刻着岁月和风霜划过的沟壑。他的家族在这片山林里放养驯鹿已有七代之久,熟悉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就像熟悉自己手掌的纹路。可今晚,他心里莫名地发慌。
帐篷外,百来头驯鹿安静地卧在圈里,厚厚的皮毛上结了一层白霜。往常这时候,它们早已入睡,鼻息平稳,偶尔发出几声梦呓般的轻哼。但今晚不同,巴图注意到它们耳朵竖立,蹄子不时不安地刨着雪地。
儿子诺敏在帐篷角落里整理鞍具,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精力旺盛,对祖辈传下来的生活方式越来越不耐烦。他总念叨着山下的世界,想去城里打工,想看看手机里那个流光溢彩的城市生活。
“阿爸,开春我就下山。”诺敏又一次提起这话头,“苏尼尔说他表哥在呼市开的餐馆需要人手,一个月两千五,还包吃住。”
巴图没应声,只是默默卷着一根烟。烟草在极寒中变得脆弱,碎屑落在他粗糙的手指上。
“您跟我一起下山吧,”诺敏继续说,“这山里还有什么?一年到头累死累活,连个电视都看不上。”
“山里有什么?”巴图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有咱们祖辈的魂,有驯鹿的路,有——”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鹿铃声打断。那不是平常风吹动的清脆响声,而是杂乱、急促的警示。
巴图猛地站起,掀开帐篷帘子。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所有的驯鹿都站了起来,齐刷刷地面向北方,它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异样的光。
然后,哀鸣声响起。
那不是普通的鹿鸣,而是低沉、悲恸的长嚎,像是为某个逝去的魂灵唱挽歌。上百头驯鹿一起哀鸣,声音穿透寒风,在林间回荡,震得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怎么回事?”诺敏也来到帐篷口,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巴图摇头,眉头紧锁。他放鹿三十年,从未见过这般景象。他注意到老驯鹿“萨义”——那头他亲手接生、如今已领导鹿群十五年的头鹿,眼中竟有泪光闪烁。
风突然变了方向,一股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松脂的清香混合着某种远古野兽的腥臊,像是从万年冻土中突然释放出来的记忆。
诺敏打开手电筒,光柱在雪地上摇晃。他的呼吸突然急促:“阿爸,看那儿!”
帐篷周围的雪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串巨大的脚印,每个都有脸盆大小,深陷进积雪中,步幅极大,从森林深处延伸而来,绕着营地半圈,又延伸向更远的黑暗中。
巴图穿上最厚的皮靴,抓起猎枪和强光手电:“我去看看。”
“我跟你去。”诺敏虽然与父亲有分歧,但此刻恐惧让他选择了依靠。
父子俩沿着脚印向前,每走一步,积雪都淹没到他们的大腿根。严寒像无数细针扎在他们的脸上,呼吸变得困难。
脚印的形状怪异,似熊非熊,似人非人,足印前端有明显的爪痕,深深刻入冻土。巴图蹲下测量,这脚印比最大的棕熊脚印还要大上一倍。
“不可能是熊,”诺敏声音发颤,“熊都在冬眠。”
巴图沉默不语。他想起了祖母讲过的故事,关于山林守护神“白那查”的传说。据说在极寒之夜,白那查会化身巨兽,巡视自己的领地。
他们跟着脚印走了约莫一里地,前方是一片白桦林。在这里,脚印突然消失了,就像巨兽凭空蒸发或展翅飞走。巴图的手电光在林中扫过,突然定格在一棵粗壮的白桦树上。
树干上,离地约三米高的地方,树皮被大片剥落,留下深深的爪痕。痕迹还很新鲜,树脂正从伤口处缓缓渗出,散发出浓郁的松香味。
诺敏突然抓住父亲的手臂,指向树林深处:“那里……有东西在动。”
巴图顺着他指的方向照去,手电光穿透纷飞的雪花,在林间空地上投下摇晃的光斑。那里什么也没有,但雪地上却不断出现新的凹陷,仿佛有个无形的巨物正在移动。
“回去!”巴图低吼一声,拉着儿子往回走。
回到营地,驯鹿的哀鸣已经停止,但它们仍然站立着,面向北方,浑身颤抖。
帐篷里,炉火噼啪作响。诺敏不停地搓着冻僵的双手,不时望向帐篷外那片吞噬光明的黑暗。
“是‘白那查’,对吗?”他终于问出了那个名字。
巴图往炉子里添柴,火光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跳跃:“奶奶说过,上一次出现这样的脚印,是五十年前,那晚我叔叔布和就在这片林子里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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