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把骸骨还回去。”陈老九下定决心。
他去找文化局的领导,找县里的干部,没人理他。都说他是老糊涂了,这么重要的文物怎么能放回去?何况河水已经开始重新变浑,再过几天,遗址就又看不见了。
陈老九急得嘴上起泡。那天晚上,他独自来到河边,河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浑浊,但比平时更黑,像墨汁一样。
“徐将军,”他对着河水喊道,“我儿子是无心的,您放过他吧。我知道您冤,可这么多年了,该放下了。”
河水突然翻涌起来,冒出一串串气泡,像是有人在下面呼吸。
陈老九回到家,发现儿子情况更糟了。陈建军双眼圆睁,死死盯着天花板,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力气大得几个人都拉不开。
“还...给他...”陈建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陈老九二话不说,冲进临时存放文品的仓库,抱起那具骸骨就往外跑。后面值班的人追出来,大喊着“站住”,他充耳不闻。
六十二岁的人了,跑起来却像小伙子。他一路跑到河边,扑通一声跳进河里。河水冰冷刺骨,他打了个寒颤,但还是紧紧抱着骸骨往河中央走。
“徐将军,我送您回家!”他大喊着,将骸骨小心地放回原来发现它的地方。
说也奇怪,那骸骨一接触河底,周围翻涌的河水突然平静下来。陈老九站在齐腰深的水里,恍惚间看见一个穿着铠甲的人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他筋疲力尽地爬上岸,发现追来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河面。
舞阳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比上一次更加透明。河底不仅显现出军屯遗址,还多了许多站立的人形阴影,排列整齐,像是一支等待命令的军队。
城门上的“滇楚锁钥”四个字在月光下发出淡淡的青光。
陈老九回到家,发现儿子的烧退了,正睡得香甜。
第二天一早,陈建军醒来,对昨晚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父子俩一起去河边,看见许多居民自发地在河岸上烧纸焚香。
“爹,我梦见一个穿铠甲的人,”陈建军突然说,“他说谢谢我们。”
陈老九点点头,没说话。
三天后,省里的专家来了,确认河底遗址是明代军屯,且与史料中记载的“失踪军屯”吻合。他们决定就地保护,不进行大规模发掘。
县城慢慢恢复了平静,只是偶尔有人在月明之夜,听见河水中有马蹄声和金属碰撞声,像是有一支看不见的军队在巡逻。
陈老九还是每天早上去河边溜达,只是手里不再提烟袋,而是拎着一壶酒。他会在河边坐一会儿,倒一杯酒洒进河里,自言自语几句。
“人啊,做的每件事,山水都记得。”他对来看他的儿子说。
陈建军如今信了老爹的话,每周都去档案馆,查找与那支军队相关的资料,想为他们正名。
秋深了,舞阳河又恢复了往日的浑浊。但镇远的人都知道,这浑浊的河水底下,藏着一段被记起的历史,和一个终于安息的灵魂。
城门上“滇楚锁钥”的字迹没有再次消失,而是深深地刻在了石头上,像是刚刚凿上去一般新鲜。过路的人偶尔会驻足观看,仿佛能透过这四个字,看见那个穿着官服的历史名人站在城门前,凝望着这片被山与水记住的土地。
只有陈老九知道,那天晚上他放回骸骨时,在河底摸到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整支军队的名字和他们的冤情。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是他和河水之间的秘密。
河水记得,山记得,如今,人也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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