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腊突然指向菩提树:“看!树上有人!”
所有人都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女性身影悬挂在树枝间,湿透的傣装紧贴在她消瘦的身体上,水滴从她的指尖、发梢不断落下,在干涸的地面上形成一滩不断扩大的水渍。
恐惧在人群中爆发,人们四散奔逃。李干部呆立原地,面色惨白如纸。
岩罕想跑,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那棵树——或者说树中的什么东西——在呼唤他。他踉跄着向前,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
“岩罕!不要!”玉腊哭喊着,但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越靠近菩提树,空气越冷,水声越响。现在他能清晰地听到那首“水魂谣”,哀怨的旋律讲述着一个悲伤的故事。
突然,一阵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不是他的记忆,而是另一个人的:
一个年轻的傣族女子,名叫玉光,1961年的泼水节,她也是表演队伍的一员。她偷偷爱慕着一位远道而来的贵宾,在泼水仪式中,她将自己的祝福倾注在水中,泼向了那位受人爱戴的领导。
但这单纯的举动被误解为别有用心。有人指控她试图“迷惑”贵宾,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这一指控足以毁掉她的生命。第二天,人们在那棵菩提树下发现了她湿透的尸体——她投河自尽了。
岩罕猛然明白,菩提树吸收了她的泪水、她的冤屈、她未散的灵魂。如今,他们的重现表演唤醒了她沉积了近半个世纪的痛苦。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喃喃自语。
李干部突然冲上前,跪在菩提树下:“原谅我们!我们不知道!”
树上渗出的红色液体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空气中的水汽凝聚成冰冷的水滴,如同下雨般落下,却只局限在菩提树周围。
岩罕鼓起全部勇气,开口唱起那首“水魂谣”——不是原本诅咒的版本,而是他根据自己的理解重新编排的安抚之词。他歌唱玉光无辜的灵魂,歌唱她被误解的善意,歌唱所有含冤而死的灵魂应该得到的平静。
他的喉咙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但他坚持唱着。玉腊也加入进来,接着是其他团队成员。渐渐地,一个接一个,人们停止逃跑,转身加入这即兴的安魂合唱。
菩提树的光芒开始减弱,渗出的液体慢慢消退,那个悬挂的身影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缕轻烟消散。
寂静降临。
然后,真正的奇迹发生了——菩提树上所有的七彩树叶同时落下,如同泪雨,覆盖了整个场地。那些叶子在触地的瞬间失去荧光,变为普通的绿叶。
后来的检测显示,菩提树的生物荧光特性完全消失了。专家们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之前的现象归因于某种罕见的、自我修正的基因突变。
重现表演最终取消了。李干部提前退休,据说他每个月都会去菩提树下献花。
岩罕和玉腊在次年雨季结婚,他们的婚礼上,岩罕演唱了自己创作的新歌,讲述记忆与和解的力量。
有时,在泼水节期间,当清水洒落,欢声四起,岩罕还会想起那个含冤而死的女子。他会轻声唱起一小段安抚的歌谣,然后注意到菩提树的枝叶在无风的午后轻轻摇曳,像是点头致意。
他明白了,有些记忆不仅存在于史书和传说中,也扎根于土地,融入树木的年轮,等待着被倾听、被理解、最终被安抚的那一天。
而曼听公园里的那棵菩提树,从此再未落下七彩的树叶,只在每个泼水节前后,渗出些许清露,如同无声的泪,提醒着世人:历史不仅由胜利者书写,也被那些沉默的灵魂所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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