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甸甸压在陆氏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落地窗外是城市繁华的霓虹，窗内却只有办公桌上一盏冷白的台灯，将陆时衍的身影拉得颀长而孤寂。他指间的钢笔在文件上悬了许久，终究没能落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桌上的咖啡早已凉透，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杯身滑落，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痕迹，像极了他此刻凝滞的心情。
“咔哒”一声，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苏软端着一个保温桶，踮着脚尖走了进来。她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职业套装，只是解开了领口的一颗纽扣，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添了几分柔和。
“陆总，还在忙吗？”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了沉浸在思绪里的男人，“我看你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炖了点山药排骨粥，你要不要趁热喝点？”
陆时衍抬眸看来，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连续三天，他几乎都是在办公室度过的，海外项目违规的举报信像一颗炸雷，将陆氏集团推到了风口浪尖。监管部门的调查紧锣密鼓，竞争对手的抹黑铺天盖地，而他派出去追查幕后黑手的人，至今没有传来实质性的进展。
“放着吧。”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重新低下头看向文件，却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苏软没有离开，而是将保温桶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小心翼翼地打开。温热的粥香瞬间弥漫开来，带着山药的清甜和排骨的鲜香，驱散了办公室里沉闷的气息。她盛了一碗，递到陆时衍面前：“再忙也得吃饭呀，身体垮了怎么对抗那些坏人？”
陆时衍没有接，只是捏了捏眉心，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我说了，放着。”
苏软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委屈，但很快又被心疼取代。她知道，他不是针对她，只是被眼前的困境逼得没了耐心。这些天，她看着他从从容不迫的霸总，变得日渐憔悴，连眼底的光都黯淡了许多。
她没有退缩，反而绕过办公桌，走到他身边，将粥碗轻轻放在他手边的文件上，固执地说：“陆总，就喝一口好不好？你已经快二十四个小时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陆时衍侧头看向她，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光，里面满是担忧。那一刻，他心中的烦躁忽然就烟消云散了大半。他抬手，指腹无意识地拂过她垂在脸颊的碎发，声音放柔了些：“你怎么还没走？”
“我担心你。”苏软直言不讳，脸颊微微泛红，“你的司机说你让他先回去了，我想着你一个人在这里，万一有什么需要……”
陆时衍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带着一丝酸涩。他叱咤商场多年，见惯了尔虞我诈，身边围绕的人要么是为了利益，要么是敬畏他的权势，从未有人像苏软这样，纯粹地担心他的身体，不计回报地陪伴。
他拿起粥碗，喝了一口。温热的粥滑入胃里，驱散了寒意，也让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粥煮得软烂适中，显然是花了心思的。他抬眼看向苏软，发现她正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像只乖巧的小兔子。
“很好喝。”他由衷地说。
苏软的眼睛亮了亮，像得到了奖励的孩子：“那你多喝点，我炖了不少呢。”
陆时衍没有再拒绝，几口就喝完了碗里的粥。苏软立刻接过空碗，又给他盛了一碗。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办公室里只剩下陆时衍喝粥的声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鸣声。
喝完粥，苏软收拾好保温桶，却没有立刻离开。她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陆时衍重新投入工作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陆总，关于海外项目的资料，我今天又重新梳理了一遍，发现有几个地方的签字日期，好像和项目进度表对不上。”
陆时衍动作一顿，抬眸看她：“哦？哪里对不上？”
“就是第三阶段的施工验收报告，签字日期是6月15号，但根据项目日志，当时施工队还在处理地基的问题，根本不可能进行验收。”苏软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走到陆时衍面前递给他，“我已经把有问题的地方标出来了，你看一下。”
陆时衍接过文件，仔细翻看起来。苏软标注的地方很清晰，确实如她所说，签字日期和项目进度存在明显的矛盾。他的眉头渐渐皱起，这个细节之前他和律师团队都没有注意到，说不定这就是突破口。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抬头看向苏软，眼神里带着一丝赞许。
“就是下午整理资料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苏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这个发现有没有用，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就跟你说了。”
“有用，非常有用。”陆时衍的语气难掩激动，“如果能证明这份验收报告是伪造的，那么举报信里的指控就不攻自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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