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什么土匪章程?这分明是一套极其大胆、极具前瞻性,甚至可以说是…石破天惊的建国方略雏形!
尤其是那“均田”和“女官”之策,简直是对现有秩序赤裸裸的挑战和颠覆!是她那篇《时务策》中想写而不敢写,或者说写了也无法实现的终极构想!
她拿着册子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内心的震撼,如同海啸般汹涌澎湃!
怎么可能?这是一个…女子?一个在北地拉起一支队伍的女子,能够构想出来的东西?
她猛地抓起那封李昭华的亲笔信,几乎是粗暴地撕开了火漆。
信上的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锐气与磅礴大气!
信中言辞恳切,并未以势压人,而是以平等的姿态,痛陈天下糜烂,百姓之苦,阐述其欲建立一番新事业的抱负与困境。
直言内政人才匮乏,恳请她这位“胸有锦绣”的才女,能不吝北上,助其一臂之力,共谋大业,为天下女子、为苍生,劈开一条新路!
信的最后写道:“…昭华知前路多艰,然深信事在人为。若得先生相助,内政可定,昭华方能安心对外,荡涤寰宇。翘首以盼,愿闻玉音。”
“先生”…她竟称自己为“先生”…
崔沅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那死寂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滋滋作响,雾气翻腾!
她原本的世界观,她那因绝望而筑起的厚厚心防,在这一刻,被那本粗糙却重若千钧的方略,和那封言辞恳切、眼光超前的亲笔信,冲击得摇摇欲坠。
她不是流寇…她真的有经天纬地之志…而且,她已经在做了…
巨大的震惊、茫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交织在崔沅的心头。
去北地?投奔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参与这看似轰轰烈烈,实则前途未卜,甚至可能比文字狱更加凶险万倍的争霸事业?
她下意识地感到恐惧和抗拒。她已经被这世道伤得太深,几乎粉身碎骨。她真的还有勇气,再去相信一次,再去搏一次吗?
万一…万一又是一场镜花水月呢?
复杂的情绪如同乱麻般缠绕着她,让她无所适从。
第二天,当秦婉端着清淡的早饭再次来到崔沅房门口时,却发现房门依旧紧闭。
她轻轻叩门:“沅娘姑娘,可好些了?用些早饭吧。”
里面沉默了片刻,传来崔沅那依旧沙哑,却明显带上了一丝复杂情绪的声音,声音很低,带着刻意的疏离:
“多谢…姑娘好意。只是…我身子依旧不适,染了风寒,不便见客…还请…回吧。”
她,选择了逃避。用最拙劣的“称病”,将那来自北地的、滚烫的邀请,暂时挡在了门外。
门外的秦婉,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却并未感到意外。
她知道,那封信和那份方略,已经像种子一样播了下去。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和…最后那一股劲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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