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官道两旁的银杏叶已染成金箔般的颜色,马车碾过满地枯黄,簌簌之声如细语呢喃。车帘轻晃间,寒风吹入,却吹不散苏瑶胸中灼灼的热意——她怀中紫檀木盒内,静静卧着两本账册,一本是张承业与沈仲勾结的铁证,另一本则是父亲苏仲平十年前亲笔所书的盐铁收支明细,墨迹虽因岁月侵蚀而淡褪,分量却重若千钧,压得她心口微沉。
“瑶瑶,饮盏热茶驱驱寒。”慕容珏执起案上温着的青瓷盏,轻轻递至她手中——那是苏伯父生前惯用的茶盏,盏沿一道细微的磕碰,是当年瑶瑶学步时撞翻药柜,伯父为护她而被瓷片划伤所留。他目光落在她紧抿的唇线与微蹙的眉峰上,自苏州盐场旧址归来,她便常这般出神,指尖反复摩挲木盒边缘,似要从冰冷的紫檀木上,寻得父亲当年留存的余温。
苏瑶接过茶盏,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眉眼。她掀开木盒,将父亲的手札摊于膝上,指尖点向字迹:“先父笔力遒劲,‘收’‘支’二字落笔如刻石,可太医院那本被篡改的手札,关键处字迹却虚浮无力,恍若败絮。”慕容珏俯身细看,果然见原始账册“庚辰年冬,收盐铁税十二万两”的“收”字,起笔藏锋、收笔沉稳,而篡改本同处竟为“亏盐铁税十二万两”,“亏”字笔画滞涩,与周遭字迹格格不入,恰如白璧上的裂痕。
“篡改者定是怕痕迹过重引人疑窦,才刻意轻描淡写,却不知这般欲盖弥彰,反倒露了马脚。”慕容珏指尖轻叩账册,目光沉凝,“寻常人或许难辨,但你自幼临摹伯父笔迹,这细微的差别,自然逃不过你的眼睛。”
苏瑶指尖抚过那篡改之处,宣纸的粗糙质感透过指尖传来,如触当年父亲蒙冤的刺骨寒凉,泪水终是忍不住夺眶而出:“这岂止是几字之改?分明是将父亲一生忠良,污为通敌叛臣!我曾在父亲的制药秘录中见一‘显影方’,可令覆墨之下的原迹重现,只是……”她话音顿住,眸中翻涌着希冀与迟疑。
“只是配方中‘丹参露’与‘紫草膏’两味药材,早已近乎绝迹?”慕容珏接口道,他曾细阅苏仲平遗物,那页夹在《本草图经》中的残纸配方,早已记在心上,“你且宽心,秦风已率人赶往京郊太医院药圃,那里留存着前朝御用药材,或许能寻得踪迹。”
话音未落,车外已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秦风翻身下马,隔着车帘高声禀报:“姑娘,将军!药圃老圃说,丹参露需用霜降后初采的丹参蒸馏,紫草膏则需陈放五载以上,地窖中恰好藏着一坛陈膏,只是……”
“只是什么?”苏瑶急忙掀开车帘,只见秦风怀中捧着一尊青釉坛,坛口以细密棉纸封裹,纸上太医院的朱印虽已褪色,却仍能辨出年份——正是父亲出事的庚辰年。她心头一跳,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襟。
“老圃说,这坛紫草膏是苏大人亲手炼制的。”秦风将坛子递上车,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苏大人说紫草膏需久陈方得真味,特意叮嘱他深埋地窖,言明‘他日或有大用’。老圃还说,苏大人出事那日清晨,曾遣人来取这坛膏,只是人还未到,抄家的禁军已围了府邸。”
苏瑶双手接过青釉坛,坛身微凉,却似能透过指尖感受到父亲当年炼制时的掌心温度。坛腹侧壁,刻着极小的“仲平”二字,是父亲的字,笔锋苍劲,一如其人。她颤抖着拆开棉纸,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混着淡淡的沉香气息——那是父亲书房常燃的熏香,十年岁月流转,竟仍未消散。“爹……”她轻唤一声,泪水滴落在坛口,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慕容珏轻轻揽住她的肩,掌心传递着沉稳的暖意:“伯父在天有灵,早已预见今日之事,特意为你留下这关键之物。我们即刻返回瑶安堂,炼制显影药,定要让真相重见天日。”
马车疾驰归府,暮色已将瑶安堂染成暖金色。春桃早已将苏仲平的旧制药房收拾妥当,案上蒸馏器、银质研钵、细麻滤布一应俱全,墙上悬挂的《本草制药图谱》,仍是父亲当年亲笔绘制,墨迹虽淡,却依旧清晰。苏瑶将青釉坛置于案心,取过丹参、当归、防风等辅药,这些药材需按“君臣佐使”之序配伍,分毫差错不得。
“丹参切薄片,蒸馏需文火慢熬,火急则药性散。”苏瑶一边吩咐春桃,一边取银勺舀出紫草膏,以银杵细细研磨。膏体呈深紫色,质地细腻如凝脂,研开时散发着淡淡的甘香。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亦是这般深秋夜,父亲握着她的小手,教她辨识药材成色:“制药如立身,火候差一分则药效谬千里,心不诚则药石无灵。”那时檐外银杏飘落,屋内药香袅袅,是她此生最温暖的时光。
慕容珏立于一旁,为炭炉添上银丝炭。赤红的炭火舔着炉壁,映得苏瑶侧脸线条柔和,睫毛上沾着细碎的药粉,神情专注而虔诚。他深知,此刻她炼制的并非寻常药剂,而是洗刷十年冤屈的希望,是告慰先人的执念,每一个动作,都藏着对父亲的深切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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