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锋照山河》第一卷·淞沪烽火(1937.7-1938.12)
第一编:烽烟初起(1937.7.7-1937.8.12)「」
1937年7月20日的上海,被一场黏稠的暑气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从清晨开始,太阳就像一团烧红的炭火,悬在法租界的上空,将梧桐树叶晒得蔫蔫地耷拉着,柏油路面被烤得泛出一层油光,空气里弥漫着尘土、汗水和劣质烟草混合的燥热气息。街面上的行人步履匆匆,折扇摇得飞快,却驱不散那股从脚底往上冒的焦灼——北平沦陷的消息早已传遍上海,每个人都能隐约感觉到,战争的阴影正像潮水般,一步步逼近这座远东第一都市。
令狐靖远坐在法租界吕班路(今重庆南路)一栋石库门洋房的二楼书房里,指尖捏着一张刚冲洗出来的微缩胶卷放大图,目光紧紧锁在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上。这是昨日从“老顾”手中拿到的日军驻沪兵力部署图,经过一夜的暗房冲洗,此刻终于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图上用红色油墨标注着日军虹口兵营的位置,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是火力点,虚线则是防御工事的走向,甚至连每一处碉堡的射界、铁丝网的层数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处座,这张图太详细了!有了它,我们就能摸清日军的底细了!”站在一旁的周伟龙看着地图,语气里难掩激动。他身着一身浅灰色中山装,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刚从外面奔波回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疲惫,却被这张地图点燃了精神。
令狐靖远缓缓抬起头,将地图平铺在桌面上,指尖沿着虹口兵营的轮廓轻轻划过,声音低沉而凝重:“这只是第一步。日军的兵力部署随时可能变动,而且他们还在制定《淞沪作战预案》,我们必须建立起一张覆盖整个上海的情报网,才能第一时间掌握他们的动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继续说道:“我打算以‘上海商务调查所’为公开掩护,在公共租界、法租界和南市老城厢各设一处秘密情报站。三处情报站相互独立,又能彼此呼应,一旦其中一处暴露,另外两处还能继续运作。”
周伟龙连忙点头:“处座考虑得周全!我这就命人去物色合适的地点,确保隐蔽性和安全性都万无一失。”
“地点我已经初步选好了。”令狐靖远从抽屉里取出一张上海市区地图,用红笔在三个位置分别画了圈,“公共租界静安寺路选一家钟表行,法租界吕班路就用这家石库门洋房改造的绸缎庄,南市老城厢则选一家茶馆。这三个地方要么是人流量大、便于观察,要么是隐蔽性强、便于传递情报,而且都远离日军和租界巡捕房的核心区域,相对安全。”
周伟龙凑上前,仔细看着地图上的三个圈,眼中满是敬佩:“处座真是考虑得细致!静安寺路是公共租界的繁华地段,钟表行本身就需要安静的环境,便于设置密室和电台;吕班路的石库门洋房自带后院,改造起来方便;南市老城厢鱼龙混杂,茶馆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最适合搜集市井消息,也最不容易引人怀疑。”
“没错。”令狐靖远点头,指尖在“静安寺路钟表行”的位置顿了顿,“钟表行的老板我已经联系好了,是军统的老特工,化名‘老周’,在上海经营钟表行多年,身份掩护做得很扎实。绸缎庄就由我们自己人负责,对外就说是我远房亲戚开的,刚从苏州来上海做生意。茶馆则找当地的帮派人士合作,他们在老城厢人脉广,能帮我们打通关节,也能及时掌握周边的动静。”
“我这就去安排人手,尽快完成情报站的改造和布置!”周伟龙连忙说道,转身就要出门。
“等等。”令狐靖远叫住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名单,递了过去,“这是我从南京带来的几名骨干特工,你先让他们负责情报站的初步搭建,重点是密室和电台的设置。密室要隐蔽,最好设在夹层或者地窖里,入口要用伪装,比如钟表行的柜台下、绸缎庄的货柜后、茶馆的灶台旁。电台要配备最新的收发报机,天线要伪装成电线或者烟囱,避免被日军的无线电侦测车发现。”
周伟龙接过名单,仔细看了一眼,郑重地点头:“请处座放心,我一定亲自盯着,绝不让出任何纰漏!”
接下来的三天,上海的暑气愈发浓重,太阳像要把整个城市烤化一般。令狐靖远每天都穿梭在三个情报站之间,亲自指导改造工作,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静安寺路的钟表行位于一条僻静的巷口,门面不大,木质的招牌上刻着“亨得利钟表行”五个烫金大字,门口摆着两个玻璃柜,里面陈列着各种钟表,从怀表到座钟,琳琅满目。令狐靖远走进店里时,“老周”正戴着老花镜,低头擦拭着一块瑞士怀表,见到他进来,连忙起身迎接:“处座,您来了。”
令狐靖远点点头,目光扫过店内的环境,轻声说道:“密室的位置选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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