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些能立案?”他问。
“不能。”秦明答得干脆,“证据链断裂,物证来源不明,法医也无法出具正式鉴定。但——我可以继续查。走访、追踪、记录,全过程可留痕。我接受监督。”
张立国看着他。
这个年轻人眼神沉稳,不见偏执,也不显狂热,倒像是早已接受了某种注定孤独的宿命。他的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悲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这种人最危险,也最可靠。
“你不是正式编制。”他说,“临时协查人员,不能参与专案。”
“我不需要签字权,也不进核心组。”秦明语气平静,“我只要一个身份——外围协查员。能参会,接收通报,提交建议。行动听指挥,绝不越界。”
办公室陷入短暂沉默。
窗外天色渐暗,梧桐树影投在百叶窗上,随风摇曳,斑驳如鬼影。远处警车驶过,警笛声闷闷传来,像是某种预兆。
张立国掏出胰岛素笔,卷起袖子,扎了一针。收起笔后,他靠在椅背上闭眼片刻。药效未至,但他知道,接下来的话不能再凭直觉说出。他曾是热血冲头的刑警,如今却是整个队伍的锚点,稍有偏差,便会倾覆。
“你知道我为什么拦你?”他睁开眼,目光锐利,“不是不信你。是你做的事,写不进档案,解释不了。一旦出事,谁担责?”
“我担。”秦明说。
“你担不了。”张立国声音低了几分,“上面要程序合规。你说耳钉能感应鬼气,怎么写进案卷?怎么向纪委汇报?档案是给活人看的,不是给阴间记事用的。”
秦明没有反驳。
他清楚,问题从来不在真相本身,而在规则。这个世界拒绝承认看不见的东西,哪怕那些东西正在悄然吞噬生命。法律保护的是可见的秩序,而黑暗早已渗透到了秩序之外。
“您说过一句话。”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只要活着就好。”
张立国抬眼看他。
“但现在,”秦明声音微沉,“有人连‘活过’都不被承认。”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整齐的A4纸,轻轻放在桌上。展开后,是一份死亡证明复印件。姓名栏写着“唐雪”,出生年月清晰可辨,死亡时间精确到分钟。可下方医院公章的颜色略浅,边缘模糊,像是扫描后再打印的产物。更重要的是,家属签字栏空白。
“她的死亡证明被人篡改。”秦明说,“原始档案已被删除,户籍系统标记‘自然死亡’,社保自动注销。但她从未出现在太平间,殡仪馆无火化记录,墓地无安葬信息。她在人间的痕迹,正被一点点抹去。”
张立国盯着那份文件,脸色渐渐发沉。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不是普通的失踪或谋杀,而是一场系统性的清除。有人动用了远超常理的手段,把一个人的存在彻底从现实中剥离。就像从未存在过。
“如果没人管,下一个消失的,会是谁?”秦明低声问。
说话间,他右手再次抚过右耳的银质耳钉。这一次,震动更为明显,持续了整整两秒,像是某种回应。与此同时,房间角落的老式挂钟突然“咔”地一声,指针停在了十二点整。
张立国猛地抬头。
他不信鬼神,但他信经验。三十年刑侦生涯教会他一件事:有些事无法解释,不代表不存在。
他沉默良久,终于伸手拿起那份材料,一页页重新翻看。那些图表、分析、推演,虽来源不清,却条理分明,不像臆造,倒像是漫长追查中一点一滴累积的痕迹。尤其是那张地图,五个盗墓案之间的时间间隔恰好呈斐波那契数列,而终点指向殡仪馆的位置,竟与城市地下龙脉走向完全吻合。
许久,他终于开口:“材料留下。”
秦明点头。
“你可以参加走访会议。”张立国说,“但不准单独接触嫌疑人,不准查阅户籍与医院记录,不准对外泄露案件细节。所有行动必须报备。”
“明白。”
“还有。”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张卡片递过去,“这是临时协查编号牌,编号0715。贴好照片,交技术科备案。职务写‘技术支持(临时)’,不算正式成员。”
秦明接过卡片。塑料壳略硬,边缘刮过指尖。他低头看去,正面贴着他的证件照,下方印着黑字:编号0715|职务:技术支持(临时)|有效期至案件终结。
他没说话,将卡片轻轻放进冲锋衣内袋,贴近胸口。那里靠近心脏,也靠近记忆最深处。
“回去等通知。”张立国说,“明天上午九点开会,别迟到。”
“是。”
秦明转身,拎包开门离去。
走廊灯光依旧亮着,映在墙面,瓷砖缝隙里的水渍泛着冷光。他走到技术科门口,敲门进入,将材料交给值班警员。对方登记后问他是否加入专案组,他摇头:“临时协查。”
手续办完,他走出办公楼。
天边将暮,夕阳斜照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橙红光芒,宛如血渗入镜面。风吹起他的衣领,撩动额前碎发。他站在台阶上,掏出那张编号牌凝视片刻。塑料壳映着晚霞,竟透出一丝暖意,像是某种微弱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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