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门框?沈星河的心沉了下去。那瘀痕的形状和位置,根本不像撞伤。而且,什么样的撞击,会留下这样像是……指痕的印记?她在撒谎。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揪得更紧。她为什么要撒谎?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她如此恐惧,连受伤的原因都要极力掩饰?
他还想再问点什么,哪怕只是表达关心,但看到她那副仿佛受惊过度、随时会崩溃的样子,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他不能逼她。绝对不能。
于是,他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疑虑和担忧,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顺着她的话说:“哦,撞到了啊……那……那下次小心点。我看颜色还挺深的,回去最好用热毛巾敷一下,散散瘀血。” 他的声音很温和,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和逼迫,只有纯粹的关心。
听到他不再追问,甚至贴心地给出了建议,沈清莲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毫米,但身体的颤抖并未停止。她依旧死死低着头,用细若蚊蚋、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然后,她便不再说话,重新拿起笔,对着面前的习题集,仿佛要将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些复杂的公式上。但沈星河能看到,她的笔尖在纸上停留了很久,却没有写下一个字,只是微微地颤抖着。她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充满了惊魂未定的张力。
接下来的时间,阅览室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凝滞,但与之前的疏远不同,这次弥漫的是一种无声的、令人不安的沉重。沈清莲始终没有再抬起头,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僵硬地维持着看书的姿势。沈星河也心乱如麻,再也看不进一个字。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开始浮现出各种可怕的联想。林薇薇那伙人?她们虽然言语刻薄,会泼水,但应该不至于动手造成这样的瘀伤吧?那会是谁?难道……是她家里?他想起之前隐约听到的关于她家庭情况的流言蜚语,想起她身上那股与年龄不符的、深入骨髓的忧郁和恐惧,想起她那次无意中提到的“家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特别安静”……一个模糊而可怕的猜测,像毒蛇一样钻入他的脑海,让他不寒而栗。
如果……如果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那该是怎样的处境?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冰冷的恐惧和强烈的愤怒。他看向身边那个缩成一团、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单薄身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和保护欲。她到底独自承受着什么?在她那沉默和顺从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怎样黑暗的真相?
他不再试图搭话,只是默默地陪着她。直到闭馆音乐响起,沈清莲几乎是立刻弹起身,低着头,用快得近乎小跑的速度,匆匆离开了图书馆,自始至终没有再看沈星河一眼。
沈星河没有立刻离开。他坐在原地,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眉头紧锁。手臂上那刺眼的青紫瘀痕,和她当时惊慌失措、恐惧至极的眼神,像烙印一样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之前所有的疑惑和担忧,在这一刻都有了具体的指向。清莲的异常沉默、她的极度敏感、她强烈的“不配得”感、她对“我们”一词的恐惧反应……这一切,似乎都找到了一个可能的、令人心寒的解释源头——她所处的环境,远比他想象的要恶劣和危险得多。那不仅仅是不幸,很可能……是伤害。
一股沉重的责任感压上了沈星河的心头。他知道,他窥见了一个巨大秘密的冰山一角。他不能再仅仅满足于提供一碗热汤和几句安慰了。他需要更小心,也更坚定地守在她身边。他需要知道更多,需要想办法……保护她。
夜色渐深,图书馆的灯一盏盏熄灭。沈星河的心,却因为那个意外的发现和随之而来的沉重猜测,亮起了一盏充满担忧和决心的灯。平静的湖面下,暗流开始汹涌。而那隐藏在伤痕背后的真相,正等待着被揭开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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