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吓我一跳!你想干嘛?” 王莎莎也叉着腰,不满地嚷嚷。
沈星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依旧带着压抑的怒气:“我看见了!是你们故意泼的水!欺负同学,还有理了?”
“谁欺负她了?” 林薇薇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都说了是不小心的!她自己没长眼睛撞上来的!怎么,沈星河,你想当护花使者啊?就她?” 她轻蔑地瞟了一眼被沈星河挡在身后的、依旧低着头的沈清莲,语气充满了嘲讽。
“你……” 沈星河被她的无耻噎了一下,他本就不善言辞,此刻更是气得有些语塞,但依旧寸步不让地挡在前面,“不管是不是故意,泼了人就是不对!道歉!”
“道歉?” 林薇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和她两个跟班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一起哄笑起来,“跟她道歉?沈星河,你没病吧?你知不知道她家什么情况?她妈是干什么的?跟她扯上关系,你也不嫌脏?”
这些恶毒的话语像刀子一样刺来。沈星河感到身后的沈清莲身体猛地一颤,虽然极其轻微,但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这更激起了他的愤怒。
“闭嘴!” 他猛地抬高声音,虽然音色依旧清朗,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厉色,“她家怎么样跟她本人无关!你们这样欺负人,就是不对!再不走,我就去告诉张老师!” 他搬出了班主任,虽然知道效果可能不大,但这是他此刻能想到的最有力的威胁。
果然,提到老师,林薇薇三人脸色变了一下,互相看了看,似乎有些顾忌。她们欺负沈清莲,是吃准了她不敢声张,但沈星河不一样,他是好学生,家境也好,如果他真去告状,难免会有麻烦。
“哼,多管闲事!” 林薇薇悻悻地瞪了沈星河一眼,又狠狠剐了一眼他身后的沈清莲,“算你走运!我们走!”
说完,她带着王莎莎和李莉,趾高气扬地走了,边走边不忘低声咒骂着“晦气”、“假清高”之类的话。
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花园尽头,沈星河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下来。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双腿有些发软,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他第一次做这样“出格”的事情,紧张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一言不发的沈清莲。
此刻,她才微微抬起头来。污水弄湿了她的刘海,几缕发丝黏在苍白的额头上,更显脆弱。她的目光,不再是之前那种彻底的空洞和死寂,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神情。有未散尽的惊恐,有深切的屈辱,但最让沈星河心头一震的,是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几乎无法捕捉的……错愕。
是的,错愕。仿佛完全没想到,会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话,挡在她面前。那种神情,像在无边黑暗中行走的人,突然看到一束完全意料之外的光,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难以置信的茫然。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空气中弥漫着污水难闻的气味和一种无声的尴尬。沈星河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心里堵得难受,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觉得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你……你没事吧?衣服都湿了,冷不冷?要不要……先去换一下?”
沈清莲没有回答。她只是飞快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依旧没有什么温度,却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将他完全隔绝在外。然后,她猛地低下头,绕过他,几乎是跑着,冲向了教学楼的方向,单薄的背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仓皇和无助。
沈星河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有出手相助后的些微后怕,有对林薇薇等人的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和……一丝微弱的、奇异的欣慰。
他看到了。在她抬起眼的瞬间,他看到了那冰封面具下的一丝裂痕。虽然只有一瞬,但足以证明,她的心并非完全死去。她也会感到错愕,也会因为突如其来的维护而有所触动。
这次冲动之下的挺身而出,虽然笨拙,虽然可能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甚至可能给他自己带来麻烦,但沈星河一点也不后悔。行动,远比无声的观察和小心翼翼的礼物,更能传递他的立场。
寒风卷过,吹落树上残存的几片枯叶。沈星河握了握拳,感受着掌心因紧张而留下的掐痕。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无法做一个纯粹的旁观者了。他已经踏入了她的世界边缘,尽管那个世界充满了黑暗和荆棘。
他看着沈清莲离开的方向,心中那盏夜光莲花灯,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和坚定。他一定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将这盏灯送出去。也许它无法驱散所有的黑暗,但至少,能在寒冷的夜里,让她知道,并非所有的光,都带着灼伤人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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