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像一层洗旧的纱,轻轻盖在爱民街的屋顶上,连砖缝里的青苔都透着潮润的气。凌云推开户籍科的木门时,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惊飞了檐下几只躲雨的麻雀,它们扑棱棱掠过对面的灰墙,留下几道浅淡的影子,翅膀带起的水珠落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小的湿痕。窗台上那盆绿萝又抽出片新叶,嫩得泛着浅绿,叶尖挂着颗露珠,在晨光里颤巍巍的,像颗没站稳的星星,稍一碰就会跌进下面的搪瓷盆里,溅起细碎的水花。
“早啊,小凌。” 李姐已经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捏着块软橡皮,正小心翼翼地擦着一份旧档案上的污渍。档案袋是牛皮纸的,边角都磨成了毛边,纸页黄得像深秋的银杏叶,稍微使劲就可能碎成渣。“你看这份苏红梅的档案,照片都快粘在纸上了,我得慢慢揭下来,不然明天市局来调档,怕是要散架。” 她的指尖沾着点灰尘,动作轻得像抚摸婴儿的皮肤,生怕稍一用力,那层薄薄的相纸就会从纸页上剥离。
凌云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档案袋边缘,那纸页薄得像蝉翼。通心术像条细流,悄没声息地漫进泛黄的纸页 —— 有个扎两条长辫的姑娘正趴在煤油灯下写日记,粗粝的纸页上,钢笔字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混着窗外的虫鸣和远处的狗吠,还有个男声在门外喊:“红梅,水烧开了,快进来暖手!” 姑娘慌忙合上书,脸颊红得像灶膛里的火,把日记本塞进枕头下时,不小心碰掉了床尾的布鞋,鞋面上绣的小雏菊蹭掉了半朵。“今天跟柱子哥去挑粪,他总往我筐里少装半桶,被队长看见了骂他‘护犊子’,我脸都红透了…… 他肩膀上的伤口该换药了,晚上得提醒他别忘了。”
“她手腕上是不是有块烫伤的疤?” 凌云忽然问,目光落在档案袋里露出的体检表一角,那里有片浅浅的褶皱,像块被岁月抚平的伤痕。
李姐手一顿,抬眼看他,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惊讶:“你咋知道?档案上没写啊。” 她翻到档案最后一页的体检记录,手指在纸页上慢慢扫过,像在抚摸一块易碎的古玉,果然在备注栏里找到行蝇头小字:“右手腕有烫伤疤痕,约 2cm×1cm,陈旧性”,字迹淡得几乎要与纸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你这眼睛比放大镜还厉害!我昨天翻了三遍都没看见,还是你心细。”
凌云笑了笑,没解释。他拿起另一份档案,是昨天林悦然的改名申请。照片上的小姑娘扎着羊角辫,门牙缺了颗,笑得漏风,嘴角还沾着点巧克力渍,像是偷吃时没擦干净。旁边贴着她画的向日葵,蜡笔涂的金色花瓣歪歪扭扭,有两瓣都画出了纸外,却透着股不管不顾的热烈,像要从纸上跳下来,追着太阳跑。画的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希望妈妈的病快点好”,字迹被眼泪晕开了一点,模糊成小小的云团。
“这画得贴起来。” 凌云找了瓶胶水,小心地把画粘在公告栏最显眼的地方。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刚好落在画上,金色的花瓣像真的在发光,连带着旁边 “户籍办理流程” 的打印字都暖和了几分。他想起昨天林悦然妈妈来补户口本时,手里攥着的药单,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她说话时总忍不住咳嗽,却还是笑着说:“我家然然最懂事,知道帮我做家务了。”
正忙着,门口的风铃又响了,这次是急促的 “叮叮当当”,像被风追着跑。进来个小伙子,二十出头,满头大汗,T 恤后背洇出深色的汗渍,上面印着的 “青城建筑队” 字样都被泡得发涨,边角卷成了小喇叭。他手里攥着张身份证复印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腹上还沾着点水泥渍,蹭在复印件上,留下淡淡的灰印。“同志!我身份证丢了!明天就要去外地打工,补办来得及吗?” 裤脚还沾着水泥点子,蹭在地板上,留下几个灰印子,他慌忙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怕弄脏了地面。
“别急,” 凌云拉他坐到椅子上,递过一张纸巾,“办临时身份证最快,今天就能取。你叫啥名字?”
“王磊。” 小伙子手都在抖,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把脸,露出被汗水冲得发白的额头,额角还有块新结的疤,像是不小心撞在工地上的钢筋上。“我跟工头说好了,明天一早的火车,要是取不了证,这活儿就黄了,我妈还等着我寄钱回去治病呢。”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有点哑,眼角泛红,“我妹今年上高一,学费还没凑齐…… 她总说不想念了,想出去打工,我骂了她一顿,说她要是敢辍学,我就……” 他没说下去,只是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凌云在电脑上输入名字,系统显示王磊的户籍在城郊王家庄,照片上的他穿着迷彩服,笑得挺精神,眼里有光,胸前别着朵大红花,是去年村里评的 “致富能手”。“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王芳?” 凌云忽然问,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屏幕的光映在他眼里,像落了颗星星,“去年考上青城一中的那个,听说成绩特别好,数学次次考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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