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镜司刑房的青铜铃在晨雾中荡开三响,脆声穿破霜气,带着金属特有的冷冽。铃音未落,沈惊鸿已踏着阶前半指厚的残雪走到廊下,玄色披风下摆扫过青石板,将凝结的霜花碾成细碎的银粉。银甲外沿凝着的霜花正顺着甲叶纹路缓缓融化,水珠坠落在地,敲出“嗒嗒”轻响,恰与刑房内压抑的咳嗽声形成呼应——那是魏承业,昨夜的拶指与鞭刑没伤其要害,却磨去了他大半桀骜,这正是沈惊鸿的吩咐:要留着这颗头颅,吐出太子盘根错节的余党根系。
“督主。”刑房校尉躬身时腰刀轻撞甲胄,脆响中推开厚重的榆木门。一股混杂着血腥、药草与寒铁的冷气扑面而来,魏承业被“锁魂链”缚在刑架上,铁链嵌进皮肉的地方渗着暗红血珠,凌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前,唯有一双眼仍淬着阴鸷,像濒死的野狗盯着来人。见了沈惊鸿,他喉结剧烈滚动,却没如昨日般破口大骂,只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到连指甲缝都渗出血丝。
沈惊鸿缓步走到刑架前,指尖轻拂过锁链上的倒刺——那是昭镜司特制的“锁魂链”,每节链环内侧都嵌着三枚菱形倒刺,稍一挣扎便会撕扯皮肉。她压根没瞧魏承业的伤处,只将一盏热茶稳稳搁在他面前的木案上,青瓷盏壁凝着的水珠滴在案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昨日问你的事,想清楚了?太子偷换虎符的手谕,是谁掌笔伪造?京中粮草署,哪些人是他的暗桩?”
魏承业盯着那杯腾起白汽的热茶,睫毛上的霜花被蒸汽熏化,顺着眼尾滑落。沉默了足足三息,他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破锣:“伪造手谕的是吏部尚书张敬德——他是太子的授业恩师,当年太子能压过二皇子入主东宫,全靠他在御前连辩七日。粮草那边……顺天府尹周显、太仆寺卿刘启是死忠,每月都会克扣三成军粮,转存入太子在城外的私仓。”
“张敬德?”沈惊鸿指尖在木案上轻叩,节奏沉稳如钟。这个名字像根细针,扎醒了尘封的记忆——父亲沈毅当年任御史时,曾连参张敬德贪墨漕运银两,三本奏折递上去,却只换得先帝一句“张文采卓绝,偶有小过可宥”。如今想来,那些奏折石沉大海,绝不止是先帝惜才,更有太子在幕后暗中拦截。她抬眸时,眼底已凝起寒冰:“张敬德与太子私通的铁证,藏在何处?”
魏承业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目光瞟向刑房角落的炭火盆——盆中木炭已燃至灰烬,只剩几点火星苟延残喘。“他书房有暗格,藏着十七封太子亲写的密信,每封封口都盖着太子的‘东宫受命’玉印。暗格机关……在书桌左侧的端砚底下,逆时针转半圈就能开。”他突然急促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黑红血沫,“昨日我被擒后,张敬德派心腹去过暗影卫西山据点,要烧光所有往来书信——你们若去晚了,就只能捡灰了!”
沈惊鸿心头一凛,转身时披风带起的风卷走了案上的热气:“李校尉,带两名亲信去西山据点,封存所有文书!见人纵火,当场格杀勿论!”待校尉领命狂奔而出,她才重新转向魏承业,掌心的银链已悄无声息转了半圈,链尾银针泛着冷光:“我凭什么信你?若张府书房没有暗格,你该知道昭镜司的‘剔骨问’比昨夜的刑罚狠多少倍。”
“我不敢骗督主!”魏承业急得想挣扎,却被锁魂链扯得皮肉开裂,“去年中秋我亲自送密信去张府,亲眼见他掀开砚台放信!那暗格里还藏着尊和田玉麒麟,是太子赏的,底座刻着‘师生同心,共辅大业’八个篆字!”他咳得更凶,血沫溅在胸前的囚服上,“我只求留具全尸,若有半句虚言,任凭督主把我挫骨扬灰!”
沈惊鸿盯着他的眼睛,良久才颔首:“若所言属实,我保你全尸。”她转身走出刑房,披风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将炭火盆的火星吹得四散。赵武已率二十名亲卫在院中等候,见她出来,立刻上前:“督主,是否即刻前往张府?”
“备马。”沈惊鸿翻身上马时,踏雪打了个响鼻,前蹄刨着地面,竟似比平日更显焦躁——这匹随她征战三年的宝马,素来能感知局势凶险。她勒紧缰绳调整姿态,眼角余光恰好瞥见街角那道玄色身影——是萧玦,他昨夜率羽林卫封锁四门,甲胄上还凝着未化的霜花,显然刚巡查完回城。萧玦快步上前,掌心按在刀柄上,低声道:“张敬德在府中豢养了三十名死士,恐有埋伏,我带五百轻骑在府外接应。”
“不必。”沈惊鸿摇头时,披风扫过马腹,“你守好西山据点和京中三大粮草库,防止张敬德的人狗急跳墙毁证。张府之事,我自己能了。”她知道萧玦是好意,但今日这场“搜证”必须由昭镜司独立完成——她要让满朝文武看看,她沈惊鸿仅凭断案之术、昭镜司仅凭缉凶之权,便能掀翻太子的根基,无需借兵权之势。萧玦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却终是颔首,握拳抵在胸前:“若见府中升起黑烟,我立刻率军闯府。三响信号箭为号,我必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昭镜司女官:案案必破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昭镜司女官:案案必破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