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修远的手指在无影灯下精准地缝合着刘国伟的心脏，将生命从死神手中夺回的同时，城市的另一端，方氏科技集团总部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却弥漫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那是野心、失败与阴谋发酵的酸腐气味。
办公室占据整层楼的东南角，两面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勾勒出财富与权力的轮廓。然而，室内昂贵的红木家具、墙上颇具份量的现代艺术品，以及那艘象征着企业航行的精致帆船模型，此刻都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
方国良深陷在宽大的意大利定制真皮座椅里，仿佛被抽走了脊梁。他不再年轻，岁月和操劳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浑浊而疲惫。一只青筋毕露、微微颤抖的手用力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另一只手死死攥着电话听筒，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
电话那头，市场总监赵宏亮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掩饰的恐惧，透过线路传来，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方国良的心上：
“……董事长，我们……我们彻底失败了。‘城东人工智能产业园的项目’……被刘氏集团截胡了。他们给出的条件……比我们的最终预案还要优厚百分之五！而且，他们好像……好像提前知道了我们的底牌，每一次出价都精准地压我们一头……投资方那边，突然临时变卦，转向了刘氏……”
“城东人工智能产业园的项目”，方氏科技未来五年战略布局的核心，投入了集团大量研发资源和前期铺垫，本是志在必得。此刻，汇报却变成了失败的丧钟。
“够了！”方国良猛地打断对方，嘶哑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蕴含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蚀骨的失望，“废物！一群废物！”
他狠狠地将电话摔在厚重的实木办公桌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吓得窗边鱼缸里那几条价值不菲的金龙鱼惊慌窜动。剧烈的动作牵动了心脏，他身体一僵，随即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额头和鼻翼瞬间渗满了细密的冷汗。死亡的阴影似乎随着胸口的绞痛悄然迫近。他颤抖着手拉开抽屉，摸索出那个熟悉的小药瓶，倒出几颗硝酸甘油颤抖着塞到舌下，然后颓然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杂音。
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缝，旋即，一个穿着墨绿色香云纱旗袍的中年女人端着一杯氤氲着热气的参茶走了进来。她是方国良的续弦妻子，林美芝。虽已年近五十，但保养得极好，身材窈窕，风韵犹存，眉眼间残留着年轻时的美貌，但更醒目的是那份精心修饰过的、滴水不漏的优雅与温顺。
她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当季最新款的阿玛尼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眼与方国良有几分相似，算是英俊，但那双眼睛却缺乏方家长子方修远那种沉静如渊的定力，眼神飘忽，总带着几分察言观色的机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浮躁。他是方国良的次子，方宇川。
“国良，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火，你的身体最要紧啊，别气坏了身子。”林美芝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她将参茶轻轻放在桌上，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方国良身后，伸出涂着淡粉色蔻丹的双手，熟练而轻柔地替他按摩着太阳穴。她的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过桌上那份摊开的、关于“城东人工智能产业园的项目”竞标失败的初步报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
方宇川也快步上前，脸上堆满了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愤慨：“爸，您先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城东人工智能产业园的项目没了可以再找，您的健康才是我们方氏的根基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那份报告，快速扫视着关键数据，当看到刘氏集团的最终报价时，他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窃喜，但立刻被更浓的“忧色”掩盖。
“还能怎么了？！”方国良猛地睁开眼，怒火再次被点燃，他指着那份报告，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到嘴的鸭子飞了！还是被刘国伟那个老匹夫抢走的！这个项目对我们集团下一步的战略布局有多重要，你们不是不知道！投入了多少资源！现在全完了！”
“爸，这也太蹊跷了！”方宇川恰到好处地接话，眉头紧锁，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我们的最终预案是绝密中的绝密，只有核心几个人知道。刘氏怎么会对我们底线摸得这么清楚？还有，最近与我们每一次的竞标都像未卜先知一样？都造成我们失败。除非……”他欲言又止，目光状若无意地瞟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
林美芝接收到儿子的信号，轻轻叹了口气，按摩的动作更加轻柔，语气充满了无奈与一种刻意的欲言又止：“唉，国良，事已至此，你再生气也是伤自己的身体。说起来……若是修远那孩子肯把心思稍微从医院那边挪一点到公司里，以他的聪明才智和魄力，说不定这次就能帮您稳住局面，也不至于……唉，也许这就是命吧，那孩子志不在此，强求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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