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科学院”正式落成前夜。
大部分人员和设备已经完成转移，昔日繁忙的临时指挥部显得有些空荡。林姝在做最后的清查，确保没有遗漏任何敏感文件或数据。她走到程默曾经的办公室门口——这里明天也将清空，交付给后勤部门。
门虚掩着。她推开门，发现程默竟然还在里面，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为明日典礼准备的灯光调试。
“还没走？”林姝有些意外。
程默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完全放松的倦意。“在等你。”他说的很自然，仿佛天经地义。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打包好的纸箱。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电子设备混合的、属于过去数年的特殊气味。
“都检查完了？”程默问。
“嗯。”林姝点头，走到他身边，同样望向窗外那片为新生而点亮的光海。“感觉像是一个时代的结束。”
“也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始。”程默接口，他沉默了一下，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外观普通、甚至有些陈旧的银色U盘，递给她。
“这是什么？”林姝接过，U盘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新的安全密钥？还是‘深蓝’的最终架构图？”
“都不是。”程默的目光落在U盘上，语气平静却郑重，“这是我的‘应急协议’。”
林姝一怔。在“深蓝”的安全体系里，“应急协议”是最高级别的个人紧急预案，包含了在极端情况下启动备用指挥权、转移核心资产、甚至销毁特定数据的最高权限和密码。这是每个人，尤其是他们这个级别，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保障，通常只会交给绝对信任的、法律或血缘上的至亲。
程默……把他的交给了她。
“程默，这不符合规定……”林姝下意识地想推拒，这分量太重了。
“规定是我参与制定的。”程默打断她，目光沉稳地看向她的眼睛，“我知道风险，也清楚后果。但我想不到，还有谁比你更合适持有它。”
他的话语里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基于绝对信任的托付。这不是浪漫的礼物，而是将自身最脆弱的后背，毫无保留地交到了她的手中。这份信任，比任何情话都更撼动人心。
林姝握着那枚小小的U盘，感觉它重若千钧。她明白了，这不只是“应急协议”，这是他无声的誓言，是他能给出的、最极致的承诺与依靠。
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那里有星辰，有深蓝，也有她清晰的倒影。她没有说“谢谢”，那太轻了。她只是深深地看着他，然后，极其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她说，和观景台上他那声回应一样，重若千钧。
她将U盘紧紧握在手心，然后，做了一个出乎程默意料的动作。她向前一步，伸出双臂，轻轻地、却实实在在地拥抱了他。
程默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他们并肩作战多年，经历过无数生死瞬间，却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但很快，他放松下来，抬起手，同样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肩膀。
没有更多的言语。这个拥抱，无关欲望，甚至超越了寻常的安慰。它是一个契约的盖章，是两颗孤独负重的心灵在漫长跋涉后，终于确认彼此位置的仪式。是在冰冷理性的宇宙规律和残酷的现实斗争之外，属于“人”的、最温暖的确认。
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属于实验室清洁剂和咖啡混合的味道，那是他无比熟悉的气息。她能感受到他胸膛下沉稳有力的心跳，那是她一直依赖的节奏。
不过几秒钟，林姝便松开了手，后退一步，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但眼神依旧清澈坚定。
程默的嘴角，那抹几乎不存在的弧度再次浮现，这次，带着真实的暖意。
“明天见，‘深蓝’的林主任。”他说。
“明天见，‘深蓝’的程理事长。”她回应。
她转身离开办公室，手握着他的“应急协议”，也握住了他们之间无需言明的未来。窗外，灯火璀璨，预示着充满挑战却也孕育着无限希望的新纪元。
而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程默站在原地，许久，才低低地、几乎听不见地自语：
“我的协议密码……是你的名字缩写，加上我们发现信号的那天日期。”
这串密码，无关安全逻辑，只关乎他内心深处，最重要的那个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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