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桌上那番短暂却直击心灵的对话后,陈亮和苏微之间的关系,似乎又进入了一种新的、更加微妙的平衡。担忧并未消失,但被摊开在阳光下后,反而化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和支持。苏微不再追问陈亮夜间的行踪,只是在他每次归来时,会多看一眼,确认他安然无恙;而陈亮,则会在离开前,有意无意地多交代一句“不必等我”,或是在归来后,偶尔提及一两句无关紧要的“外面风声”。
这种改变,细小却真实,如同春雨润物,悄然滋养着两人之间那棵已然破土而出的情感幼苗。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涌动得更加湍急。
这天下午,陈亮正在别墅静室中,对照着师门典籍和“影子”提供的信息,进一步分析“幽冥商会”可能使用的毒物与手段,尤其是那“惑心兰”的特性和可能的破解之法。他的手机(一部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备用机)忽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经过多层转接的乱码号码。
是“影子”的紧急联络通道。
陈亮接起电话,没有出声。
听筒里传来“影子”依旧有些虚弱、但明显透着紧张和兴奋的声音,压得极低:“陈先生,有消息了!关于‘毒手’!”
陈亮眼神一凝:“说。”
“‘毒手’最近很少在‘幽冥商会’的常规据点露面,行事非常隐秘。但我通过以前的关系,打听到他今晚会出现在一个地方——城南‘黑煞’地下拳场!”“影子”语速很快,“那里是江海市最混乱、最无法无天的灰色地带之一,表面上打着地下黑拳的幌子,实际上是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赌局、甚至仇杀解决的中立场所。背后有几个本地根深蒂固的灰色势力罩着,规矩就一条:进了拳场范围,生死自负,各凭本事,出去概不追究。”
地下拳场?陈亮眉头微蹙。这种地方,鱼龙混杂,确实适合“毒手”这种身份敏感、需要接触三教九流的人物活动。
“他去那里做什么?具体时间?”陈亮问。
“不清楚具体目的。”“影子”道,“可能是进行某种隐秘交易,也可能是去物色‘毒物堂’需要的‘材料’(活体实验品或特殊毒物来源),甚至可能就是去放松、看拳赌钱。时间大概是晚上十点以后,那是拳场最热闹、也最混乱的时候。我得到的消息是,他订了二楼‘血月’包厢,那个包厢位置最好,也最隐蔽,可以直接俯瞰整个拳台,还有独立的通道进出。”
“消息可靠吗?”陈亮需要确认。
“八成可靠!”“影子”肯定道,“来源是我一个过命的兄弟,以前也在‘幽冥商会’外围混过,现在洗手不干了,但在那个圈子里还有点耳目。他说亲眼看到‘毒手’的心腹去拳场打过招呼,预留了‘血月’包厢。而且,最近拳场背后的大佬,好像从境外弄来了一批稀罕的‘货’,其中可能就有‘毒手’感兴趣的东西。”
稀罕的“货”?陈亮心中一动。会不会就和“幽冥商会”正在寻找的“古墓”、“阴玉”有关?或者,干脆就是“惑心兰”?
“我知道了。”陈亮沉吟片刻,“你继续养伤,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再打探,以免引起怀疑。”
“明白!陈先生您千万小心!‘毒手’那人阴得很,拳场那种地方更是龙潭虎穴,到处都是他的眼线和可能布置的陷阱!”“影子”不放心地叮嘱。
结束通话,陈亮放下手机,目光投向窗外逐渐西斜的日头。夕阳的余晖给城市镀上了一层金边,却照不进某些角落的黑暗。
城南“黑煞”地下拳场……“毒手”……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近距离接触、甚至可能直接拿下这个纵火元凶、打断“幽冥商会”此次行动重要一环的机会。如果能从“毒手”口中撬出更多关于“交流会”和“惑心兰”计划,甚至直接破坏他们的布置,那么苏微面临的危险将大大降低。
但风险也同样巨大。那是对方的主场,或者说,是规则模糊、暴力至上的混乱之地。“毒手”身为“毒物堂”执事,本身用毒手段诡异莫测,身边必然还有护卫。拳场本身更是藏污纳垢,不知隐藏着多少凶徒和灰色势力的打手。
孤身深入,无异于虎口拔牙。
然而,陈亮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潜龙何曾畏惧深渊?越是龙潭虎穴,越能检验利爪锋芒。他要的,不仅仅是自保,更是主动出击,打乱敌人的节奏,掌握主动权。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开始仔细准备。
首先,他需要一套不引人注目的行头,能够融入那种混乱环境。其次,需要准备一些应对突发状况和可能毒物攻击的药物与工具。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制定一个清晰的计划:如何潜入、如何确认目标、如何在混乱中接近并制服“毒手”、以及最重要的,如何安全撤离。
他打开静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铁柜,里面除了药材和工具,还有几套颜色样式各异的普通衣物,甚至包括一些改变肤色、发型和添加伪装性疤痕的简易材料。这都是他提前准备的,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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