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苏家旧宅的院门就被“哐当”一声踹开。木屑飞溅中,三个穿黑衫的男人闯了进来,为首的刀疤脸叼着烟,三角眼扫过院子里的老槐树,唾沫星子喷在青石板上:“奉张老板的命,搜查苏家旧宅!闲杂人等滚开!”
苏一站在正屋门口,围裙上还沾着灶灰,指尖却悄悄攥紧了门框。雾珠从屋檐滴落,砸在台阶上晕开小水痕,像极了当年灭门夜落在她脸上的血珠。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账册藏在床板下,信笺在发髻里,他们搜不到的。
“官爷,这宅子早没人住了,”她故意让声音发颤,“我就是个借住的远房亲戚,哪有什么好搜的?”
“少废话!”刀疤脸一把推开她,挥手让手下动手。两个黑衫人立刻冲进正屋,翻箱倒柜的声音、瓷器碎裂的脆响、木柜被踹开的闷响混在一起,惊得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在雾里撞出一片残影。
苏一的目光死死盯着阁楼的方向,心提到了嗓子眼。突然,眼角余光瞥见院门口的雾里站着个人影,浅灰长衫在雾气里若隐若现——是清禾。他手里提着个药箱,像刚从药铺回来,看到院子里的乱象,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几位兄弟这是做什么?”清禾抬脚走进来,药箱底在石板上拖出轻响,恰好打断了黑衫人的动作。他挡在苏一身前,身形不算高大,却莫名让人不敢轻视,“这宅子是我托苏姑娘照看的,里面有些我收的旧药材,动坏了怕是不好交代。”
刀疤脸上下打量他,烟蒂在鞋底碾灭:“你是谁?敢管张老板的事?”
“在下清禾,做点药材生意。”清禾慢条斯理地打开药箱,露出里面用红绸裹着的人参和几包草药,“前几日刚从苏姑娘这儿收了批老陈皮,还没来得及运走。张老板要搜,总得有个由头吧?”
他说话时,指尖在药箱边缘轻轻敲了敲,节奏和苏一小时候听的电报码有点像——是母亲教她的应急信号,意思是“拖延时间”。苏一心里一动,立刻接话:“是啊官爷,清先生的药材还在西厢房呢,弄坏了可赔不起……”
刀疤脸的眼神闪烁起来。张怀安虽横,但生意人最忌得罪同行,尤其清禾这派头不像普通人。他正犹豫,阁楼上传来手下的大喊:“头!找到个锁着的木盒!”
苏一的脸瞬间白了。刀疤脸眼睛一亮,推开清禾就往阁楼冲:“给我砸开!”
就在这时,清禾突然“哎哟”一声,像是被台阶绊了下,药箱里的草药撒了一地。“抱歉抱歉,”他弯腰去捡,声音压得极低,只有苏一能听见,“后院暖房第三排青砖,往左数第五块是松的。”
苏一浑身一震,趁刀疤脸上楼的空档,转身溜进后院。暖房的篱笆早就塌了,杂草没过脚踝,沾着晨露的蛛网缠在枯枝上。她按清禾说的找到青砖,指尖刚触到砖面,就发现下面是空的——是个能藏东西的暗格!她迅速将发髻里的信笺塞进去,刚盖好砖,就听见阁楼上传来怒骂:“空的?他娘的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找!”
原来清禾早料到木盒会被发现,故意让她转移关键证据!苏一绕回前院时,正看到清禾从怀里掏出个信封递给刀疤脸。刀疤脸拆开一看,眼睛立刻直了——里面是几张大额银票。
“早这么识相不就完了?”刀疤脸揣好银票,狠狠瞪了苏一一眼,“走!”三个黑衫人骂骂咧咧地离开,脚步声在巷口的雾里渐渐消失。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满地狼藉。清禾捡起地上的木盒碎片,突然开口:“苏婉柔的人也来了。”
苏一猛地抬头。
“刚才在巷口茶馆屋檐下,”清禾指了指巷口方向,雾气在那里凝成一道模糊的屏障,“有个穿蓝布衫的女人,领口绣着白梅,盯着这宅子看了半炷香,黑衫人一走她就没影了。”
白梅……那是苏婉柔的贴身标记,母亲说过她最爱在衣襟绣白梅。苏一后背沁出冷汗——堂姑果然还活着,而且一直在盯着她!
清禾将药箱递给她,里面除了草药,还多了个小巧的铜哨:“遇到危险就吹这个,三长两短,会有人来。”他没解释“有人”是谁,转身就要走。
“你到底是谁?”苏一忍不住问,声音在雾里发飘。
清禾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等你找到母亲藏的账册副本,或许就知道了。”说完,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巷口的浓雾里,只留下药箱里草药的清香,混着巷口飘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苏一握着铜哨站在院子里,晨雾慢慢散去,阳光透过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摸了摸后院的方向,那里藏着信笺;床板下有账册;手里有铜哨;暗处有盯着她的苏婉柔,还有身份成谜的清禾……
这场复仇的棋局,终于在巷口的浓雾里,落下了更复杂的一子。
喜欢民国迷踪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民国迷踪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