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的脚步早失了半分章法,胸腔里的心脏像被按在战鼓上狂擂,每一次剧烈搏动都震得耳膜嗡嗡发疼,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地跳。
她彻底丢了方向,只剩原始的求生本能在骨髓里嘶吼,驱策着她在阴森的林间亡命狂奔。腐叶在脚下碾出湿黏的声响,混着黑蝶翅膀扇动时带起的甜腻怪味,一股脑往鼻腔里钻——那味道像烂透的水果裹着铁锈,搅得她胃里阵阵翻涌,好几次都差点呕出来。
脚下的草藤更像活过来的毒蛇,暗绿色的藤蔓缠着倒刺,冷不丁就缠上她的脚踝,尖锐的刺扎进裤腿,划出细小的血痕。她重心一歪,整个人重重摔在湿滑的泥地上,掌心按在碎石上,几道血口瞬间被磨开,温热的血珠混着冰冷的泥水渗进指缝,黏糊糊地裹着细小的沙砾。可她连疼都觉不出半分,只像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手脚并用地撑着地面爬起来,膝盖在泥里蹭出大片污渍,跌跌撞撞又往前冲,连被勾破的裤脚垂着布条扫过脚踝都顾不上。
鞋底早被烂泥裹得严严实实,沉得像灌了铅块,每一步踩下去都陷进虚浮的泥沼里,抬脚时能听见“咕叽”的黏腻声响,随时都要打滑栽倒。身后的“沙沙”声却如影随形,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那绝不是风穿过树叶的轻响,是成千上万只黑蝶织成的追魂潮。亿万对翅膜在高频摩擦,汇成一片刺耳鸣浪,裹着山间阴冷的风灌进耳朵,像无数根细针在耳膜上扎。这哪里是虫鸣?分明是死神握着镰刀在耳边轻吟,为她奏的终章。每一声“沙沙”都像把无形的冰刮刀,从她后颈刮过,让通体的寒意顺着脊椎往骨髓里钻,连头发丝都竖了起来。
突然,前方的林间豁然亮开一片空茫——不是林间穿透枝叶的柔和天光,是悬崖边无遮无挡的、令人心悸的亮!周若拼尽全力往回收脚,鞋底在泥地上蹭出长长的划痕,惯性却还是推着她往前踉跄了半步,半个脚掌“悬空”的瞬间,冷风从脚底直窜头顶。她低头望去,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墨绿峡谷,云雾像活物似的在谷底翻滚,裹着水汽的风从深渊里倒卷而上,吹得她身上的户外夹克猎猎作响,衣摆拍打着大腿,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掀进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里。
连接对岸悬崖的,只有一棵半朽的老树。它像根被风化了百年的指骨,歪歪扭扭地横亘在深渊之上,树干上爬满了蛛网般的深褐色裂纹,暗绿色的苔藓嵌在裂缝里,像腐坏血管里凝着的脓;树皮早没了半分韧性,指尖一碰就簌簌往下掉,碎渣里还裹着霉味;几根光秃秃的枯枝悬在半空,风一吹便“呜呜”作响,那声音不像风声,倒像断骨在黑暗里发出的悲鸣。
黑蝶的“沙沙”声已到了身后,翅尖几乎要扫到她的发梢,那细碎的触感让她后颈一阵发麻。周若死死咬着牙,牙龈被咬得发疼,一丝血腥味在舌尖蔓延——这是唯一的路,生或死,她没得选。深吸一口气时,冷风灌进肺里,呛得她喉咙发紧,她还是抬起脚,重重踩在了老槐树的树干上。
“吱呀——”木头发出一声垂死般的呻吟,那声音干涩又刺耳,像老人断气前的最后一声喘息。每往前挪一步,树身就跟着剧烈晃动,湿滑的树皮让她根本站不稳,只能把指甲死死抠进旁边的枯枝里,尖锐的木刺扎进皮肉,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走到树干中段时,脚下突然猛地一沉!“咔嚓”一声脆响在深渊上空炸开,一块碗口大的朽木从树干上断裂,带着碎渣往下坠,她的右脚瞬间悬空,整个人往峡谷方向倾斜。幸运之神这次没有眷顾她。
惊愕只持续了零点一秒,失重感便如潮水般将她彻底吞没。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支撑,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徒劳地抓向空气,指尖却只捞到几片被风吹起的槐树叶——那叶子还带着湿冷的霉味,在她掌心轻轻一滑,便跟着她往谷底飘去。
时间在这一刻突然变慢,像被冻住的糖浆。她的短暂的一生如走马灯在眼前飞速闪过:小时候爸妈带她去城郊爬山,春日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脸上,爸爸牵着她的手,指腹带着薄茧;大学课堂上,李教授挥着粉笔讲野外生存,粉笔灰在窗外透进的光束里飞舞,他还笑着说“你们啊,以后真遇到事,可别慌得忘了学的东西”;还有乔百川——几年不见的他,黑了皮肤、留着板寸、穿着件白色T血衫,茫茫人海就那么突然出现。临别时,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带着刚握过冰奶茶的温度,笑着说“等你实习回来,我带你去吃巷尾那家最辣的火锅,肯定把你辣得眼泪直流,到时候我给你递纸巾,可不准跟我抢”,他眼里的光,比今天夏天正午的太阳还亮,晃得她当时差点红了眼眶。
乔百川,来见她,就是为了说一句让她早点回家。
“乔百川,对不起……”她对着无尽的虚空喃喃,声音带着哽咽,轻得像一声叹息,刚出口就被呼啸的冷风卷走,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身体像断线的风筝,在云雾里打着旋,急速坠向谷底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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