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了。药铺里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喘息声和灯泡电流的微弱滋滋声。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
“你……你是谁?”老板娘强压着恐惧,声音颤抖地问,下意识地把我往身后挡了挡。
那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带着冰冷的审视,在我们身上缓慢地扫过,最终,死死地钉在了老板娘背着的那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上——那里面,装着我们带来的、作为“敲门砖”的几个干瘪土豆、一小块压缩饼干,和一袋沉甸甸的五斤大米。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类似野兽渴求的低吼,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更强烈的欲望扼住。
就在我们以为他会像饿狼般扑上来时,他却猛地转身,踉跄着、以一种近乎滑稽又无比急切的速度,冲进了后堂!只留下一个仓皇而瘦削、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背影。
我和老板娘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巨大的困惑和尚未散去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后堂传来一阵急促的、锅碗瓢盆碰撞的哗啦声响,紧接着,他抱着一个光秃秃的电饭煲内胆冲了出来,眼巴巴地、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渴望,死死盯着老板娘背上的帆布包。
老板娘沉默了片刻,眼神复杂。她默默地解下背包,摸索着,拿出了那袋沉甸甸的五斤大米,递了过去。男人像怕被抢走一样,一把夺过,转身又冲回了后堂。不一会儿,后面传来电饭锅启动时那标志性的、带着一丝希望的“嘀”声。
半个小时后,那男人又冲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碗里是满满当当、冒着腾腾热气的白米饭!刚煮好的米饭,颗粒饱满,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油光。
他根本顾不上我们,像一头饿疯了的狼,直接扑到离我们最近的一张蒙尘的方桌旁,把碗“哐当”一声墩在桌上。然后,他双手捧起碗拿着筷子,看也不看我们,低下头,张开嘴,对着那滚烫的米饭,狠狠地、近乎疯狂地扒拉起来!
“呼!呼!嘶——”
他狼吞虎咽,完全不顾米饭的滚烫,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腮帮子鼓得像塞满了松鼠的颊囊。滚烫的米饭显然烫到了他的口腔和喉咙,他一边吞咽,一边发出痛苦的嘶嘶声,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着脸上的污垢,在油腻的脸上冲出两道肮脏的痕迹。
然而,即便如此,他停下的动作只有一瞬,随即更加疯狂地继续往嘴里塞!
他一边吃,一边发出难以抑制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和哽咽,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委屈、痛苦、绝望……种种情绪混杂在那狼吞虎咽的吃相里,显得无比诡异,又无比……心酸。
我和老板娘彻底看傻了。这一个月来,我们经历了暴雨、逃亡、受伤、饥饿、恐惧,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在末日下的挣扎,但眼前这个男人,这种……不着调又奇葩的生存状态,还是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极限。
他叫东方红。等他终于把那碗滚烫的米饭塞进肚子,满足地打了个带着米粒的饱嗝,眼神里的绿光稍微褪去一些,才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哭腔,讲述了他这一个月的“奇幻漂流”。
他是这药铺里负责抓药的伙计。政府紧急撤离居民那天,他正好轮休,前一晚通宵打游戏,睡得昏天暗地。等他一觉醒来,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街上空无一人,店铺大门紧锁,手机信号全无。他成了被遗忘在孤岛上的人。
按理说,中药铺子旁边就是一家大型超市,里面食物堆积如山,他饿不着?可惜,超市那扇卷帘门,坚固得像个堡垒,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抓药伙计,根本弄不开。更要命的是,他……连煮个面条都不会!以前不是点外卖就是吃食堂。
更重要的是,哪个混蛋把店门锁住了!他出不去啊!别说去超市了,店铺大门他都出不去啊!他成了这间药铺里的囚徒。
绝望之下,他只能靠药铺里存货度日。好在,没有停水电,中药铺里也有能“吃”的东西——那些药用的、品质上乘的大枣、龙眼干、枸杞、甚至一些药食同源的根茎(比如生地、熟地,虽然味道怪异)。他就靠着一个电饭煲,水煮开,下泡面(他囤了不少零食泡面)。泡面吃完,就煮大枣龙眼干当饭。饥一顿饱一顿,靠着这些“药膳”和偶尔找到的过期零食,硬生生撑到了我们撬开大门的这一天!
听着他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的讲述,看着他油腻的长发、干瘦的身体和那碗空了的粗瓷碗,我和老板娘心中五味杂陈。震惊、荒谬、同情,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我们撬开了门,不然这个叫东方红的男人,可能真的要饿死在这堆能救命的药材旁边了。
虽然,我们撬门的行为,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光彩。但看着眼前这个奇葩又可怜的幸存者,再想想老李的伤势和孩子们期盼的眼神,我和老板娘心中那点仅存的道德负担,也悄然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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