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一道大脚印的边缘,泥浆还没干透,指尖沾了层湿冷的泥。突然,我的目光顿住了——在那道大脚印旁边,有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嵌在泥浆里,不是扩散的水渍,是凝成小块的痂,用指甲轻轻刮一下,能感觉到质地发硬,那味道也跟着飘过来,不是金属味,是带着点铁锈的腥气——是血。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来,比靴筒里的冷水更冷,顺着小腿往上爬,连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刚才那辆没牌照的黑色越野车、被撬烂的卷帘门、满地的脚印和拖痕,还有这一点干涸的血……老板娘到底遇到了什么?她发的短信“我回来了”,难道不是回到店里?还是……回到了某个更危险的地方?比如,职工医院对面小区里面的家里。
就在这时,细犬突然僵住了——它原本还在嗅着脚印,此刻却猛地抬头,耳朵像雷达般转向后门的方向,先前低沉的吼声瞬间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急促而危险的“呜呜”声,从紧闭的牙缝里挤出来,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它全身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颈背的毛发根根倒竖,连背上的绒毛都炸了起来,尾巴死死夹紧,几乎要贴进肚皮里,可身体却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姿态:前爪微微下沉,膝盖绷得发直,像是随时要扑出去,又像是在克制着逃跑的本能,死死盯住那扇虚掩的、通向后院的破门。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刚才那股被血迹勾起来的寒意瞬间凝固,继而炸开成更尖锐的恐惧——它看到了什么?是听到了后门外面的声音?还是嗅到了比血迹更可怕的气味?是刚才那辆越野车上的人回来了?还是……老板娘在后门外面?
我几乎是屏住呼吸,连指尖都在抖,顺着细犬目光的方向,死死盯住那扇破败的后门外的世界。雨还在疯狂地砸下来,砸在门板上发出“噼啪”的响,门板上的裂缝里渗进雨水,在地面上积成一小滩,刚好没过那些拖痕的尽头——像是有人从这里被拖了出去,痕迹就消失在这滩水里。
后院早就不是记忆里的样子了。
那扇原本应该用铜锁锁死的木门,此刻半敞着,门板上还留着几道深凹的印子,像是被什么重物撞过,边缘的木头都裂开了;插销被硬生生掰断,扭曲的金属茬子狰狞地翘着,上面沾着泥浆,还有一点暗红色的东西——不是铁锈的橙红,是更暗的、像血痂的颜色,混在泥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门板本身向内凹陷了一大块,凹陷的边缘还挂着半片布料,是深蓝色的,我记得老板娘有件围裙就是这个颜色。
门外,哪里还有“院”的影子?洪水早就漫过了后院半人高的围墙,和巷子外的汪洋连成一片,浑浊的水面还在缓缓上涨,把围墙顶部的砖缝都泡得发黑。
原本堆在墙角的杂物——我上次来还看到的铁笼子、老板娘用来种花的陶盆——此刻只露出一点顶端:一个翻倒的铁桶,桶底破了个洞,水流从洞里灌进去,又从边缘溢出来,像个漏了的漏斗;半截泡得发胀的木板,上面还钉着颗生锈的钉子,钉子尖露在水面上,随着水流轻轻晃;还有一只孤零零的宠物笼,是老板娘常用的那个蓝色塑料笼,笼门大敞着,栏杆被掰得歪歪扭扭,笼底还沾着几根白色的猫毛,笼子随着水流左右晃动,像一只伸出来的、绝望的手。
水面上漂浮着各种垃圾:碎塑料袋被水流缠在笼门上,像挂了层透明的膜;被泡烂的纸箱散成一片片,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只有“宠物”两个字还能看出一点轮廓;断裂的树枝带着湿淋淋的叶子,在水面上打旋;还有几片颜色鲜艳的包装纸,是鸡肉冻干包装,在浑浊污水里沉浮。
雨水疯狂地砸在水面上,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整个后院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雨雾里,“哗哗”的水声盖过了一切,却偏偏让空气里的气味更清晰:浓重的泥土腥味、腐烂植物的酸臭味,还有那股若有若无的金属味——比刚才在巷口闻到的更浓了,还掺了点淡淡的机油味,和那辆黑色越野车的味道一模一样!
细犬炸毛的身体紧绷到了极致,它死死盯着门外这片洪水泛滥的“后院”,喉咙里的呜咽声变得短促而高频,像被捏住了脖子的小兽,每一声都带着极度的恐惧。它的鼻尖剧烈地翕动着,快得能看到鼻翼的抖动,像是在捕捉水面上漂浮的每一丝气味,可嗅着嗅着,它却下意识地又往我腿边缩了缩,爪子扒着我的雨裤,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全身的颤抖清晰可感——这种反应比刚才的狂吠更让我心惊:它不是在警惕“门外有东西”,是在恐惧“水里有东西”,是那水里的气味,让它连冲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我的目光越过细犬的头顶,死死盯着门外那片翻滚的浊流。刚才眼角扫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深色轮廓,此刻已经消失在雨幕和浑浊的水面之下,连一点涟漪都没留下。只有那些漂浮的垃圾还在无声地晃动,铁桶撞在宠物笼上,发出“咚”的轻响,在哗哗的雨声里,像一声微弱的求救。
后院……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是有人从后门强行破门,把老板娘拖进了这片洪水?还是老板娘自己从这里逃了出去,却不小心陷进了更深的水里?那辆从医院冲出来的黑色越野车,它的目标难道就是这里?老板娘那条“我回来了”的信息,难道就是指她回到了这个被洪水淹没、连细犬都不敢靠近的后院?
冰冷的雨水顺着门板的裂缝灌进来,滴在我的脚背上,那凉意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冻得我牙齿都开始打颤。我伸手抱住颤抖的细犬,它的体温透过湿漉漉的毛传过来,带着点微弱的热,却偏偏衬得我浑身冰冷。
站在这破损的门口,门外是吞噬一切的洪水,门内是狼藉如战场的店铺,老板娘的踪迹就像那个消失在水面下的轮廓,被无边的雨夜和汹涌的洪水彻底吞没——只留下满地的血迹、断裂的插销、晃动的空笼,还有这雨幕里,仿佛永远不会停的、绝望的哗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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