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师的脚步很轻，踩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他一步一步，坚定地，走近了那个仿佛被全世界遗弃的年轻人。
何老师没有立刻开口说话。他只是在林辰身边不远处的一张小竹凳上，安静地坐了下来。
他不催促，也不打扰，就那么静静地陪着。像一个耐心的守护者，等待着一颗受伤的灵魂，自己愿意从壳里探出头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屋檐，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风吹过院子里的竹林，发出“沙沙”的轻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林辰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一双眼睛红肿得厉害，里面布满了血丝，但那份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极致绝望，似乎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空洞。
“何老师。”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嗯，我在。”何老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像山间清泉，轻轻地淌过人心底的焦躁。
他看着林辰，没有问你还好吗，也没有说别难过。
他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的语气说道：“外面的世界，现在有点乱。”
林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失控了吧？”
何老师点了点头，没有隐瞒，也没有粉饰：“嗯，全网都在讨论这件事。微博服务器崩了三次，节目组的电话被打爆了，村口堵满了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媒体……可以说，现在全天朝最关心的人，就是你。”
林辰沉默了。他能想象得到那份滔天的舆论是何等景象。那份沉重的、来自亿万人的关注，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刚才，我和黄老师，还有王征导演，我们开了一个会。”何老师的语气依旧平静，他像一个最优秀的谈判专家，首先要做的，是让对方的情绪稳定下来。
“我们讨论了很久，最后，我们一致认为，有两条路可以走。”
林辰的目光，终于从空洞变得有了一丝焦距，他看向何老师。
“第一条路，”何老师伸出一根手指，“我们现在就安排，用最快的速度，最保密的方式，送你离开这里。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你的地方，可以是我老家，也可以是国外。然后，节目组会发布官方声明，帮你处理好所有后续的事情。我们会用尽一切办法，让这个事件的热度降下来，让你从这场风暴里，安全地抽身。”
他看着林辰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这是最稳妥的方案。……黄老师他的意思，是倾向于这个选择。他觉得，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是休息，而不是被那些长枪短炮包围。”
林辰的心，猛地一颤。
离开。
这个词对他而言，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逃离这里，逃离所有人的目光，逃离这场让他窒息的风暴……回到外婆身边，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安安静静地，走完自己最后的人生。
这几乎是他此刻最本能的渴望。
“那……第二条路呢？”林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何老师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缓缓说道：“第二条路……就是留下来。站出来，用你自己的声音，去面对这一切。”
“风险很大。”何老师坦诚道，“你可能会面对无数尖锐的问题，会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你说错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引发更不可控的后果。但是……这也是唯一能让你把话语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办法。”
“我们以为的保护，有时候，可能会变成另一种形式的囚笼。”何老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哲思，“如果我们送你离开，网络上的猜测和流言，不会停止。它们只会因为你的消失，而变得更加疯狂。到时候，你的人生，会被无数人编排出无数个版本。我们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
说完，何老师便不再言语。
他把两个选择，以及各自的利弊，清晰地，冷静地，摆在了林辰的面前。
然后，他用最尊重的姿态，将选择的权利，完全交还给了这个年仅二十四岁的年轻人。
院子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林辰低着头，双手痛苦地插进了自己的头发里。他的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走，还是留？
是像个懦夫一样逃走，躲起来，苟延残喘地度过最后的时光？
还是像个战士一样站出来，赤裸裸地撕开自己所有的伤口，去面对那足以将自己撕碎的狂风暴雨？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视野的右上角。
那冰冷的系统面板上，人气值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一个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人气值：1,300,000,000】
十三亿！
一百万，可以兑换一天寿命。
十三亿，就意味着他可以兑换一千三百天的寿命！
那差不多是……三年半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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