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砂车间的铸铁熔炉喷出橙红色火星，赵红英的工装裤被铁水映得发亮。沈雪梅用游标卡尺抵住刚脱模的球墨铸铁件，刻度线恰好卡在日方技术手册标注的临界收缩率砂模透气孔少了三排！文婷的算盘珠噼啪作响，将1958年苏联援建时的翻砂记录本摊在铁水飞溅的砂堆上——泛黄的表格里砂模配比系数与当前日式工艺相差整整0.7个百分点。老周的儿子周建国蹲在熔炉旁，军绿色挎包里露出的《机械设计手册》封面被铁水燎出焦痕，书页间夹着张铅笔绘制的砂芯排气槽改造图。
窗外的木棉絮飘进车间，粘在铸铁件表面的瞬间突然蜷缩成球状。赵红英的铝饭盒砸在砂模上，盒底刻的LC-1984暗码被铁屑填满，在熔炉红光中形成类似伪满机械所地基的网格投影。文婷的显影液泼向苏联记录本，液体渗入1958年7月那栏时突然沸腾，蒸汽在空中凝出1984年第二季度铸造件合格率曲线图的虚影。
这不是砂模问题……沈雪梅的听诊器贴在铸铁件表面，是熔炼温度曲线被日方动了手脚！她的话音未落，周建国挎包里的设计图突然自燃，纸灰飘落处，砂箱里的型砂竟自动排列成昭和五十三年的标准配比。老周的铁锹铲断车间排水管，锈蚀的铸铁管内壁露出1953年沈阳铸造厂工艺参数的钢印，水流冲刷下的数字与当前铁水成分表产生0.3%的偏差。
港商林氏的质检员踏入车间时，赵红英正用改锥刮开铸铁件表面的球化剂残留。昭和53年JIS标准的检验章下，暗红色的氧化皮突然剥落，露出伪满时期新京铸造所的鹰徽标记。沈雪梅的紫外线灯扫过铸铁断面，被腐蚀的珠光体晶界处显影出LC协议附录B的加密条纹，条纹间距与砂模透气孔完全对应。
贵厂的球墨铸铁等级需要提升。林氏代表递上牛皮纸信封，火漆印着QT-500的标号。文婷的镊子刚夹起文件，周建国突然掀翻砂箱，散落的型砂在地面拼出1984年特区铸造设备进口清单。赵红英的铝饭盒卡进熔炉观测口，盒底暗码与铁水光谱产生的干涉条纹，在车间墙壁投射出QT标准与国标GB对照表的立体投影。
三个月内要达到QT-600标准。林氏代表的鳄鱼皮鞋碾碎地面的砂型投影，鞋跟纹路却与伪满铸造所的鹰徽严丝合缝。沈雪梅的听诊器捕捉到铸铁件内部传来异响——那频率竟与1983年广交会签订的球化剂采购合同编号形成等比数列。
暴雨夜，赵红英蜷缩在熔炉控制台后。三本不同年代的工艺手册平铺在地，文婷的显影液沿书脊流淌，液体穿过1958年苏联参数与1984年特区标准的交界处时突然结冰，冰晶在控制屏上蚀刻出QT协议动态补偿算法。沈雪梅的游标卡尺突然崩断，半截金属片弹进铁水包，光谱仪的波长曲线竟自主修正了0.5个纳米。
他们在用材料标准重构产业链！文婷的喊声被熔炉轰鸣吞没。老周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时，排水管突然爆裂，水流在砂堆上冲刷出伪满新京铸造所的平面图，图中熔炼车间坐标正对应当前问题熔炉的位置。
赵红英抓起通红的铁钩，将铝饭盒烙进铸铁件浇口。蛇口1984的刻痕渗入珠光体间隙，国产球墨铸铁第一次在断面形成独立于JIS标准的石墨形态。三十台熔炼炉的报警器同时静默，控制屏上的日语界面突然刷新：球化率永久锁定为88%——那个数字恰好是苏联工艺与特区目标的平衡值。
立夏时节，首批达标铸铁件装车运往码头。赵红英站在厂门口目送车队远去，掌心的铝饭盒烙上了新的QT-1984暗码。文婷的算盘被风吹散几粒珠子，滚落的木珠在柏油路上弹跳，轨迹竟与铸铁件内部的石墨分布图完全重合。周建国的军挎包敞开着，露出半张绘有砂芯热辐射补偿装置的草图——那是用他父亲1953年在沈阳铸造厂偷学的配砂公式演算出的新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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