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山林仿佛被浸泡在巨大的墨池中,只有稀疏的星光勉强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冠,在地面投下斑驳而模糊的光影。程微意(红队77号)紧握着手中那个持续传来微弱震动的“谛听”终端,它像一只执着的萤火虫,在无尽的黑暗中为她指引着方向,也支撑着她几乎要崩溃的意志。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烈焰之上。脚踝处的肿胀已经蔓延到了小腿,皮肤紧绷发亮,每一次落地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湿冷的作战服黏在身上,夜风一吹,寒意直透骨髓,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体力早已严重透支,全凭一股不肯服输的意念在强行驱动着这具破败的身体。
“鹰眼”(89号)和另一名队员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尽量分担她的重量,但崎岖不平的山路和茂密的植被让前行变得异常艰难。整个小队如同在泥沼中跋涉,速度缓慢,却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
“信号……好像强了一点。”程微意声音嘶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将终端紧紧贴在耳边,努力分辨着那几乎与心跳融为一体的微弱震动。
“方向没错,坚持住。”“鹰眼”低声鼓励,但她的声音里也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所有人都清楚,他们是在进行一场豪赌,赌注可能是最后的生机,也可能是万劫不复。
随着他们不断向东南方向深入,地形变得更加险峻。茂密的原始丛林逐渐被怪石嶙峋的陡坡和深不见底的沟壑取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的、带着腐烂气息的凉意。
突然,程微意猛地停下脚步,拉住了“鹰眼”。
“等等……有情况。”她压低声音,示意大家隐蔽。
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融入身边的阴影中。程微意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和虫鸣,似乎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像是有人压抑着的咳嗽声?从前方不远处的乱石堆后传来。
是蓝军的埋伏?还是……
她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夜视仪中,绿油油的视野里,那片乱石堆寂静无声,看不出任何异常。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以及终端里似乎又清晰了一分的震动,让她不敢大意。
她深吸一口气,模仿着之前约定好的、代表“红队”身份的鸟鸣信号,短促地叫了两声。
短暂的死寂之后,乱石堆后,传来了同样节奏、但更加微弱的回应!紧接着,一个黑影小心翼翼地从石缝后探出头来,尽管脸上涂满了油彩,但那双沉稳如磐石的眼睛,程微意绝不会认错——是“磐石”(03号)!
他还活着!红队的指挥核心还在!
那一刻,巨大的喜悦和 relief 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程微意强撑的堤坝,让她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但她强行忍住,立刻发出安全的信号。
“磐石”带着另外两名伤痕累累的队员从乱石后钻了出来。他们的情况比程微意他们好不了多少,个个衣衫褴褛,身上带着明显的“伤”,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同历经磨砺的刀锋。
“是你们!”“磐石”看到程微意等人,尤其是看到她明显不自然的脚和苍白的脸色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欣慰,更有沉重。“我们还以为……”
“我们收到了信号……”程微意将那个还在震动的“谛听”终端递过去,声音依旧沙哑。
“信号?”“磐石”接过终端,感受着那微弱的震动,眉头紧锁,“这不是我们发出的。我们的备用通讯器在遭遇伏击时损毁了。”
不是“磐石”他们?!
所有人的心瞬间又沉了下去。不是战友,那这信号……果然是陷阱吗?!
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起来!
程微意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但她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如果不是你们,那会是谁?蓝军?但他们用这种几乎无法察觉的信号引诱我们,意义何在?而且这信号指向的是东南深谷方向,那里对他们来说同样危险……”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那“谛听”终端的震动模式突然发生了变化!从之前单调的规律脉冲,变成了一种更加复杂、似乎带有某种编码意味的短长组合!
“这……这是摩斯电码?!”队伍中那名来自信息工程学院的队员(编号56已“阵亡”,这是另一名)突然低呼出声,他仔细倾听着(将终端贴在耳廓),快速破译,“S…O…S… 等等,后面是……坐标?!是求救信号和坐标!来源……就在深谷里面!”
求救信号?坐标?深谷里面?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演的是哪一出?蓝军的诡计?还是……
“坐标位置确认,就在我们预定转移路线的侧前方,大约一公里处。”“磐石”迅速在地图上定位,脸色凝重,“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去,可能落入精心布置的陷阱,导致全军覆没。不去,万一真的是某个陷入绝境的队友(虽然可能性极小),或者……是演习导演部设置的某种特殊情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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