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严重？”程北辰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皱了皱眉，“‘利刃’的任务真是刀口舔血……对了，刘阿姨没说什么时候能出院？”
“哪那么快？”程母摇头，“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他那种伤。听说后续可能还要进行几次康复治疗，短时间内是别想回部队了。”
程微意默默听着，手里的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原来他还要忍受那么久的痛苦和等待。
“唉，希望他早点康复吧。”程北辰感慨了一句，也没再多问，转而说起自己工作上的一些趣事。
话题很快被岔开，转向了其他方向。但程微意却有些心不在焉了。刚才听到的消息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
饭后，程微意主动帮忙收拾碗筷。程北辰被程母赶去倒垃圾。
小院里，程微意一边逗着邻居家的小边牧，一边看似无意地问正在浇花的母亲：“妈，陆沉，他家里没人来照顾他吗？”她记得陆沉家似乎并不在本市。
程母手上的动作没停，叹了口气：“你陆伯伯跟你爸一样，队里忙，你陆阿姨走得早，陆伯伯已没有在续弦。队里安排了人轮流看护，但毕竟都是大男人，粗手粗脚的……唉，也是不容易。”
程微意沉默地冲着手里的泡沫，心里那股酸涩和担忧的情绪更浓了。他那样一个人，此刻却躺在医院里，父母不在身边，只有战友和护工……
收拾完厨房，程微意借口有点累，先上了楼，回到自己久违的房间。房间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整洁而温馨。她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轻轻叹了口气。
从家人这里得到的消息，比从秦浩那里打听到的更加具体，也更加……让人心情沉重。她知道了他的伤情不容乐观，知道了他的恢复之路漫长，也知道了他此刻的孤单。
那种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她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一句正式的问候都无法传达。
她走到书桌旁坐下，目光落在窗外。夜色中的大院安静祥和，与医院里那个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冰冷病房仿佛是两个世界。
第二天是周六，程微意睡了个懒觉，弥补了一周缺失的睡眠。起来时，父母都已经出门了，程北辰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餐桌上留着陆姨准备的早餐。
她慢悠悠地吃着早餐，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手机响了一下，是发小群里在约下午一起去打羽毛球。
程微意想了想，回复了两个字：「我去。」
或许，运动一下，出出汗，能让心里那些纷乱复杂的情绪暂时得到宣泄。
下午，军区体育馆里，程微意和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汇合。大家都是一个大院的孩子，彼此熟稔，见面自然又是一番嬉笑打闹。
“微意可以啊，上了军校就是不一样，这肌肉线条！”好友林薇捏了捏她的胳膊，调侃道。
“那是，天天被教官操练，想不结实都难。”另一个发小周韬笑着接话，“不过微意，听说你们上次演习跟‘利刃’对上了？快跟我们说说，是不是特别刺激？”
话题又一次不经意地绕到了那个方向。
程微意挥动着球拍，尽量用轻松的语气描述了演习的宏大和紧张，略去了自己那晚的遭遇，只提了蓝军特种部队的厉害。
“哇塞！‘利刃’啊！那可是传说中的部队！”周韬一脸向往，“要是我当年体检过了，说不定现在也能去试试……”
“得了吧你，跑个三公里都喘成那样，还‘利刃’呢！”林薇毫不客气地打击他。
大家笑作一团。
打球间隙，坐在场边休息喝水时，林薇凑到程微意身边，压低声音问：“微意，我听说……陆沉受伤了？还挺严重的？真的假的？”
程微意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拧紧水瓶盖子：“嗯，听我哥提了一句，是执行任务受了伤，在总院养着呢。”
“唉，真是危险。”林薇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惋惜和一丝崇拜，“他们那种人，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希望他没事吧。”
“嗯。”程微意低低应了一声，没再多说。
她发现，在这个他从小也生活过的大院里，关于他的消息和关注，似乎无处不在。他只是短暂地回来养伤，却仿佛无声地影响着许多人的话题。
打完球，大家各自散去。程微意慢慢走回家，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个周末，如同一次短暂的归巢憩息。她得到了放松，享受了家庭的温暖，也从各种渠道，拼凑出了更多关于他伤情的信息。
这些信息没有减轻她的担忧，反而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以及他所在世界的神秘与危险。
那份深藏心底的关切，因为得知他正在承受的痛苦而变得更加真切和沉重。但她知道，她依旧只能做一个安静的、遥远的旁观者。
周日晚上，程微意收拾好东西，准备返校。程母给她塞了一大包吃的用的，反复叮嘱她注意身体。程北辰开车送她回学校。
车上，程北辰难得没有开玩笑，只是说：“在学校好好待着，别瞎想，也别瞎打听。有些事，知道多了反而烦心。”
程微意知道哥哥意有所指，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哥。”
车子停在军校门口，程微意拎着包下车。
“走了啊，有事打电话。”程北辰挥挥手，驾车离去。
程微意站在校门口，回望了一眼来时路，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校门。
短暂的休憩结束，她又回到了她的战场。那些纷乱的心事和遥远的牵挂，被她再次小心翼翼地收起，压在心底最深处，转化为训练场上更加挥洒的汗水和不懈的努力。
她需要变得更强。为了有一天，能不再只是遥远地担心和无力地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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