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灼热的铁腥味、汗味和皮革焦糊的气息。
石窟中央,一个巨大的石台旁。石老狗佝偻着腰,裹着一件脏得看不出原色的羊皮袄,浑浊的老眼如同最警觉的沙狐,扫视着每一个匠人的动作和石窟的每一个角落。他身边站着两名沉默如石的玄甲女兵,冰冷的眼神如同鹰隼,按在刀柄上的手从未松开。
“老狗头!这蜂窝眼儿太难敲了!力道轻了没凹痕,重了甲片就裂!这他娘的是人干的活吗?” 一个满脸络腮胡、胸口纹着狰狞狼头的突厥匠人将手中的小锤重重砸在石台上,溅起几点火星,用生硬的官话抱怨着,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胸膛淌下,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就是!还有这鬼弹簧!” 另一个皮肤黝黑、眼窝深陷的波斯匠人举起手中一根细如发丝、却要求极高韧性和弹性的淬火钢条,对着火光眯眼查看,嘴里叽里咕噜地咒骂着,“弯折一百次不能断?还要瞬间弹出三寸力道穿皮甲?这简直是魔鬼的要求!”
抱怨声此起彼伏。这些被石老狗用重金和威逼利诱搜罗来的西域顶尖匠人,平生锻造过无数刀剑甲胄,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精密、甚至堪称苛刻的要求!轻便、坚韧、还要嵌入杀人的机关!这颠覆了他们固有的认知。
石老狗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精光,干瘪的嘴唇咧开,露出几颗发黄的门牙,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嫌难?嫌钱烫手?大门就在上头!拿了定金滚蛋!不过嘛…” 他阴恻恻地笑了笑,浑浊的目光扫过石窟角落阴影里几个默不作声、眼神凶狠的汉子,“走出这金驼坊的大门…是死是活…老狗我可就不管了…那位贵人…最讨厌…嘴不严的…废物…”
威胁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让抱怨声戛然而止。匠人们看着角落阴影里那几个明显是刀头舔血的悍匪,再想想丰厚的报酬和“贵人”莫测的手段,纷纷咽了口唾沫,低下头,更加卖力地抡起了锤子。叮当声、嘶嘶声、尖啸声再次充斥石窟。
就在这时,石窟角落一处专门隔出的、相对安静的区域。一道小小的身影,正笨拙而认真地摆弄着几片刚刚冷却、呈现暗哑青灰色的弧形甲片。是楚念。
她被秘密送来此地,名义上是“监工”,实则是楚明昭让她亲身感受这为她们量身打造的“盾与矛”。她穿着合身的靛青色薄棉衣,小脸被炉火烤得通红,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手中一片刚刚完成蜂窝叠层初锻的胸甲部件。
甲片入手微沉,却远比她想象中那些厚重札甲轻得多!弧形的表面贴合着她的手掌,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与粗粞感。她伸出沾着油污的小手,好奇地抚摸着甲片上那些细密、规律、如同蜂巢般的凹痕。指尖传来一种奇特的韧性和弹性。
“丫头,别光摸,试试!” 一个头发花白、只剩一只眼睛的粟特老匠人走了过来,声音嘶哑,用生硬的官话说道。他是这群匠人中手艺最精湛、也最沉默的一个,名叫阿史那鲁。他拿起旁边另一片尚未组合的肩甲部件,示意楚念套在手臂上。
楚念依言,小心翼翼地将那流线型的肩甲套在自己略显单薄的左肩上。冰冷的金属触碰到肌肤,让她微微一颤。阿史那鲁粗糙的大手帮她把活页铰链扣好,调整着环片的位置。
“动一动。” 老匠人示意。
楚念试探着活动了一下左臂。肩甲随着她的动作灵活地转动、贴合,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束缚和摩擦感!那精巧的活页铰链和环片咬合,仿佛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她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又尝试着做了几个格挡、突刺的动作,肩甲依旧如影随形,没有丝毫迟滞!
“轻…真的轻!” 楚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看向阿史那鲁。
阿史那鲁那只独眼中闪过一丝难得的笑意,他拿起旁边一片沉重的札甲残片,又拿起楚念手臂上的肩甲部件,掂量了一下:“小姑娘,记住这种感觉。这是‘灵蛇甲’,不是笨熊壳。穿它的,是战场上最狡猾、最致命的毒蛇,不是硬碰硬的蠢货。”
他指了指肩甲内侧预留的那个结构精巧的凹槽:“这里,是毒蛇的牙。要藏好,要用在最要命的时刻。” 老匠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沙场的沧桑。
楚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左肩胛下方——那里,紧贴着肩胛骨边缘,一块暗红色的、如同残缺虎符般的胎记,在单薄的衣衫下微微发烫。这冰冷的“灵蛇甲”,仿佛与那隐秘的胎记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就在这时,石窟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石老狗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窜了过去。
只见韩青裹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风尘仆仆的棉袍,在两名玄甲女兵的护卫下,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苍白清瘦的脸上满是倦色,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但眼神却锐利如鹰,迅速扫过石窟内热火朝天的景象,最后落在石老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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