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谨记!”苏妙抱拳,声音清越坚定。
另一边,阿蛮咧着嘴,任由一名独臂的老教习用仅存的右手,有些笨拙却异常认真地帮她束紧腰间的战刀皮带。老教习看着阿蛮粗犷脸上毫不掩饰的兴奋与战意,布满皱纹的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断魂岭…沟壑多…林子密…秃发乌孤那蛮牛的崽子们…还没死绝…喜欢钻林子打闷棍…阿蛮丫头…你这身板…力气…正好…给他们…开开…瓢!”
“哈哈哈!教习放心!来一个我劈一个!来两个我砍一双!”阿蛮拍着胸甲,发出沉闷的响声,眼中凶光毕露。
小荷(赵青禾)小小的身体裹在明显大了一号的轻甲里,显得有些滑稽,却努力挺直腰板。为她披甲的是那位须发皆白、拄着枣木拐杖的老卒陈保柱。老人用仅存的右手,颤巍巍地抚平小荷肩甲上的褶皱,浑浊的老眼里翻涌着剧烈的水光,声音带着泣血般的激动:“青禾…青禾啊…野狐峪…粮道…命脉…老鼠…多…暗桩…也多…眼睛…要毒…心…要细…像…像殿下…当年…一样…”
“陈爷爷…”小荷仰起冻得通红的小脸,眼中含着泪花,却异常用力地点头,声音带着稚嫩却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我一定守好!一只老鼠…也别想过!”
风雪更疾。沉重的玄铁甲叶覆盖了少女们纤细却充满力量的身躯,战刀悬于腰间,强弩负于身后。冰冷的金属在风雪中迅速凝结上一层白霜,却无法冷却那一颗颗被点燃的、滚烫的心。她们的目光扫过肃立的老兵教习,扫过高耸的砺锋碑,最终汇聚在林红缨手中那面猎猎作响的靛青长剑营旗之上!
砺锋之刃,今日终成!寒光所指,便是她们以血肉筑起的城关!
---
七日后,北境,黑石隘口外,新垒巾帼碑旁。
风雪依旧肆虐,天地间一片混沌的银白。巨大的无字碑与巾帼碑如同两尊沉默的巨人,并肩矗立在风雪之中。碑面上冰冷的数字与“愿天下巾帼,皆可执剑卫国”的深刻大字,早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唯余一片肃穆的苍茫。
一队由数十辆特制加宽雪橇组成的队伍,如同一条沉默的玄色长龙,碾过厚厚的积雪,缓缓行至碑前空地。雪橇上覆盖着厚重的油毡,里面装载着扩建讲武堂所需的精铁、木材、石料以及过冬的粮秣辎重。
楚明昭裹着厚重的玄色貂裘,在林红缨的搀扶下,极其缓慢地踏下最前方的雪橇。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沉静地扫过眼前这片被风雪笼罩的、埋葬了无数忠魂的土地。蚀骨的寒意顺着脚底蔓延,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吸入冰刀,牵扯着肺腑深处撕裂般的锐痛。左肩的箭伤在酷寒中如同被冰锥反复穿刺。
她拒绝了亲卫撑起的华盖,任由冰冷的雪霰子抽打在貂裘的兜帽上。目光越过风雪,投向隘口方向——那里,依稀可见新建的哨塔轮廓,以及塔楼上隐约闪动的、代表着“西山营”轮值的靛青色旗帜。
“殿下,风太烈…”林红缨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楚明昭微微摆手。她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右手,极其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物。并非印信兵符,而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粗糙的黑色石碑残片——正是当日立巾帼碑时,匠人凿下的边角料,被她命人稍加打磨,留作纪念。石片冰冷刺骨,粗糙的表面仿佛还残留着刻刀凿击的震动与书写者呕心沥血的沉重。
她深陷的眼窝凝视着这块冰冷的残石,指尖缓缓拂过上面凹凸的纹理。前世冰冷的河水,鹰愁涧撕裂的貂裘,紫宸殿托孤的疲惫,肃州沙暴中的血笛呜咽…无数画面在风雪中沉浮。支撑她走到今日的恨意与执念,在真相大白、权柄加身后,似乎已燃烧殆尽,只余下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这副不堪重负的残躯。
留京?辅政?
不,那归途尽头没有她想要的答案。
赴西域?寻他?
这副残躯,又能支撑到几时?或许未出北境,便已埋骨风雪…
一丝茫然与巨大的虚无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心头。指尖的残石愈发冰冷沉重,仿佛要将她拖入这无边的雪幕之中。喉头那股熟悉的腥甜再次翻涌,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低沉雄浑、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黑石隘口新建的哨塔方向传来!穿透了呼啸的风雪,清晰地回荡在这片埋葬了无数英魂的旷野之上!
紧接着,一阵整齐划一、带着金戈铁马之气的嘹亮歌声,伴随着号角声,冲破风雪,滚滚而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
是《秦风·无衣》!苍凉!雄壮!带着北境特有的粗粞与悍勇!歌声并非来自久经沙场的老兵,而是属于女子特有的、清越中带着破开一切桎梏的锐利!是那三百零七名刚刚授甲、驻守七关的西山营女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将军夫人?不,本将要做镇国侯!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将军夫人?不,本将要做镇国侯!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