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的初雪来得猝不及防。细密的雪粒子被凛冽的北风卷着,如同冰砂,抽打在脸上,带来尖锐的刺痛。护城河早已封冻,灰白色的冰面覆着一层薄雪,映着铅灰色的低垂天幕,更显萧瑟死寂。永定门巨大的拱券下,一列披着破旧蓑衣、手持水火棍的衙役,簇拥着一辆四面透风的简陋囚车,正等待着最后的放行文书。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劣质桐油和一种绝望的汗馊混合的气味。风声呜咽,卷起地上脏污的雪沫,也卷起囚车里散乱枯黄的发丝。
楚明月蜷缩在囚车冰冷的木栅栏角落,单薄的赭色囚衣早已被雪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嶙峋的骨架。沉重的木枷压在她细瘦的脖颈上,边缘粗糙的木刺磨破了皮肉,渗出的血珠凝固成暗红冰碴。脚腕上粗大的铁镣,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发出刺耳的“哗啦”声,在死寂的城门洞下回荡。她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冻得青紫干裂,昔日精心描画的眉眼此刻只剩下枯槁的死灰,唯有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城门内那片被风雪模糊的、象征着繁华与权势的街衢,仿佛要将这最后一眼刻入灵魂深处。
流放三千里,北境苦寒之地。她这一生,从楚府娇养的二小姐,到水蛊余孽的弃子,再到阶下囚,终将葬身于那片连名字都带着血腥气的冻土。风雪卷过,带来远处街市模糊的叫卖声和孩童的嬉闹,那些属于人间的烟火气,此刻听来如同隔世的幻梦,更衬得她身处的境地如同冰窟地狱。
“放行——!”
衙役班头粗嘎的嗓音撕裂了风声,盖过了铁链的摩擦。沉重的城门在绞盘的吱呀声中,缓缓拉开一道缝隙,露出城外更加苍茫灰暗的世界。如同巨兽张开了吞噬的口。
囚车猛地一震,开始向前移动。车轮碾过冻硬的石板路,颠簸得楚明月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就在这剧痛与冰冷的双重折磨中,一道玄色身影,如同凝固在风雪中的墨痕,突兀地闯入她死寂的视线。
楚明昭。
她并未披大氅,只一身素净的玄色侯爵常服,独立于城门内侧不远处一座石亭的飞檐下。风雪在她周身狂舞,卷起墨色的衣袂与几缕散落的鬓发,更衬得她身形单薄,脸色苍白如雪上初凝的寒玉。右臂被特制的玄色护臂紧裹,固定在身侧。唯有左手拢在袖中,看不见动作。她站得笔直,如同插在冻土中的一杆孤枪,沉默地注视着囚车,目光平静无波,深如寒潭,又似燃尽了一切情绪的灰烬。
蚀心虫毒的阴寒与后背本源的空洞,如同两条跗骨毒蛇,疯狂噬咬着她的意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深处的滞涩刺痛,冰冷的空气吸入,仿佛都带着细碎的冰棱,刮擦着脆弱的喉管。风雪带来的刺骨寒意,更是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她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唯有袖袋深处那支刻着“昭”字的箭矢,传递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勉强维系着最后一丝清明。
【警告!外部环境温度急剧下降!蚀心虫毒活性受刺激上升!心脉损伤风险:33%!核心能量场域沉寂度:99.999%!被动防护失效!】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带着虚弱与急迫,在识海中尖锐回荡。
楚明月在看到楚明昭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冰锥狠狠刺穿!巨大的恐惧、滔天的怨恨、深入骨髓的嫉妒,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命运碾碎后的巨大绝望,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地想蜷缩得更深,想用枯槁的头发遮住自己此刻狼狈不堪的脸,想尖叫着让这囚车快些滚出这该死的城门!
然而,就在囚车即将驶过楚明昭身前石亭的刹那,楚明月死死抠住木栅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惨白,指甲劈裂,渗出血丝。她猛地抬起头,枯槁的脸上扭曲出一个极其怪异的表情,像是哭,又像是笑,更多的是一种濒临疯狂的绝望。她张开了干裂出血的嘴唇,嘶哑破碎的声音,如同破旧风箱的呜咽,穿透凛冽的风雪,狠狠地砸向楚明昭:
“楚明昭——!!你满意了?!看着我像条狗一样被拖走……你痛快了?!”
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怨毒与不甘。衙役的呵斥声随之响起,水火棍重重敲在囚车木栏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楚明昭的目光依旧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涟漪。风雪吹拂着她额前碎发,露出光洁却苍白的额头。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楚明月那双因怨恨而几乎要凸出的眼睛,看着那枷锁下狼狈扭曲的面容,如同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荒诞戏码。袖中的左手,却无意识地攥紧了那冰冷的箭镞,“昭”字的刻痕深深硌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勉强压下了蚀心虫毒因这怨毒嘶吼而起的躁动。
“我恨你……我恨透了你!!”楚明月得不到回应,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疯狂地用戴着沉重枷锁的肩膀撞击着囚车木栏,发出“砰砰”的闷响,枯黄的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脸上,状若疯癫,“凭什么?!凭什么你一个野种能当上侯爷?!凭什么我就要被流放去那冻死人的鬼地方?!楚明昭!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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