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不是地底淤泥那种粘稠窒息的冰冷,而是干燥的、带着朽木和尘埃气息的寒意,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透过残破的窗棂缝隙,刺入楚明昭裸露的肌肤。她蜷缩在一堆散发着浓重霉味、勉强能称之为“干草”的杂物上,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左腹那道被凰焰之力粗暴弥合的骨裂,带来深植骨髓的闷痛。
意识如同在惊涛骇浪后搁浅的破船,沉沉浮浮。三天?还是四天?在这座被彻底遗忘、腐朽到摇摇欲坠的废弃驿站里,时间失去了意义。
借着破窗外吝啬透入的、灰蒙蒙的天光(似乎是黎明或黄昏),她勉强看清了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早已废弃的驿卒房。四壁的土坯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秸秆。屋顶的椽子裸露着,挂着蛛网和厚厚的积尘。角落里堆着腐朽断裂的桌椅残骸,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尘土味和一种小动物尸体腐烂的淡淡腥气。唯一的光源,是破窗外那片被连绵阴云笼罩的、铅灰色的北境天空。
寒冷、饥饿、伤痛……如同跗骨之蛆,一刻不停地啃噬着她残存的生命力。山河社稷图系统彻底沉寂,识海深处一片冰冷的死寂。唯有锁骨下那道形如猛虎獠牙的朱砂胎记深处,依旧有一丝极其微弱、源自地脉的沉凝暖流,如同游丝般顽强地维系着她最后一线生机,却也仅仅是不让她彻底冻僵昏死过去。
她挣扎着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左手掌心,那支通体莹白、簪头雕着展翅凤凰(在微光下,那凤凰的翎羽和眼眸处的细微纹路,似乎与普通玉簪截然不同,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味)的白玉簪,冰冷坚硬,硌着她的皮肤。右手紧握的,是那方沾染着新旧血迹、早已被淤泥和尘土浸透、变得僵硬冰冷的素白休书。
母亲的幻境……父皇的殉国……楚寰将军的名字……还有萧凛最后被毁灭红光吞没的决绝眼神……如同无数冰冷的碎片,在她混沌的脑海中反复冲撞、切割。
恨吗?滔天的恨意如同沉睡的火山,被这极致的寒冷和虚弱暂时压制,却并未熄灭。那被军旗绞断颈骨的幻痛,是她灵魂上永恒的烙印。
可那封休书……那被他贴身藏在心口、染了两次血的休书……那句昏迷中的“昭昭”……那将她推入生路的最后决绝……
“呃……”一声压抑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挤出。楚明昭猛地闭上眼,试图将那些混乱的画面驱散。不能想!不能再被这些情绪撕扯!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揭开真相,才能……了结一切!
求生的意志在冰冷的绝望中艰难地凝聚。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撑起上半身。左腹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残破不堪、早已看不出原色的囚服内衬。
她需要食物!需要水!需要御寒之物!否则,不等追兵或仇家找来,她就会无声无息地冻死、饿死在这座被世界遗忘的腐朽驿站里!
目光如同受伤的孤狼,在昏暗破败的房间里艰难地逡巡。墙角那堆腐朽的桌椅残骸……窗棂上挂着的、早已破烂不堪的粗麻布帘……甚至地上厚厚的积尘……
突然,她的目光死死钉在了房间最内侧的墙角!
那里,一堆被厚厚尘埃覆盖的杂物下,似乎……压着半截暗青色的东西?颜色与驿站腐朽的木色和土坯截然不同!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伴随着胎记深处地脉暖流的微弱波动,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
楚明昭眼中爆发出孤狼般的狠戾光芒!她不顾左腹的剧痛,手脚并用地朝着那个角落爬去!身体在冰冷的尘埃中拖行,留下蜿蜒的痕迹。每前进一寸都带来巨大的痛苦和脱力感,但那个角落仿佛散发着无形的吸引力。
近了!更近了!
她染血的、沾满尘泥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那堆杂物!
是几块断裂的木板和一堆早已腐烂发黑的稻草。她咬着牙,用尽残存的力气,疯狂地将这些碍事的杂物扒开!
尘埃弥漫!呛得她剧烈咳嗽,咳出带着血丝的唾沫。
当杂物被清理开,露出下面东西的真容时,楚明昭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赫然是半副残破的——玄甲!
颜色暗青,质地厚重,带着明显的军中制式风格!甲叶边缘磨损严重,布满了刀劈斧凿的陈旧痕迹,中央位置一个巨大的、贯穿性的破损,边缘扭曲变形,昭示着曾经承受过致命一击!破损处内衬的深蓝色布帛早已腐朽成絮状,被尘埃和蛛网覆盖。
这不是萧凛那身标志性的、带有狴犴吞口纹的玄甲!这是……更古老的制式!是……初代镇北侯楚寰时期的军甲?!
巨大的震惊混合着一种源自血脉的莫名悸动,瞬间席卷了楚明昭!楚寰!那个在母亲幻境中被托付的名字!她挣扎着爬过去,颤抖的手指抚上那冰冷粗糙的甲叶。指尖传来的,是岁月的沧桑和铁血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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