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小区的夜像一块浸透了墨的绒布,连风都裹着沉沉的寂静,只有几盏路灯在远处投下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路面的坑洼。陆海站在501室楼下,指尖捏着战术手套的边缘,反复确认装备——防弹衣的搭扣扣得紧实,对讲机里传来各组队员的汇报声,每一个字都透着紧绷的严肃。“各组注意,四点十分,准时行动。”他对着麦克风低声下令,声音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只有常年办案磨出的冷静。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光线忽明忽暗,映得队员们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忽长忽短。来到501室门口,陆海比了个手势,负责破门的队员立刻举起破门器,沉重的金属器械带着风声落下,“哐当”一声巨响,门锁应声崩裂,木屑飞溅中,所有人如猎豹般冲进屋内。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那扇始终拉着黑窗帘的卧室门缝,泄出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光,像是黑暗里的一只眼睛。“警察!不许动!”队员们的喝声打破寂静,手电筒的光束在屋内扫过,家具的轮廓在光影里忽隐忽现——浅灰色的沙发、玻璃茶几、墙上挂着的动漫海报,一切都和白天夜访时一样,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突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江辰正蹲在茶几旁,背对着门口,指尖捏着一卷透明胶带,动作轻柔得像是在给易碎品打包。他面前摆着几个黑色塑料袋,袋口敞开着,隐约能看到里面裹着的东西形状不规则。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在手电筒光束下反射出冷光,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像是早就等在这里。“比我预想的晚了两分钟。”他说着站起身,右手突然往下一探,抄起茶几底下的水果刀,刀刃在微光下闪着寒芒,“别过来,这些‘藏品’,你们碰不得。”
“放下刀!”一名队员迅速举起防暴叉,金属叉齿精准地卡住江辰的手腕,力道控制得刚好,既让他无法挣脱,又不至于受伤。江辰挣扎了一下,手腕被叉齿抵得生疼,水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板上,又被另一名队员一脚踢到墙角,发出清脆的响声。“你们不懂!”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身体扭动着,脖子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这些是我的命!是我这辈子最完美的作品!”
混乱中,江辰左手腕上的黑电子表被扯落,表盘重重摔在地上,塑料外壳裂开一道缝,一张小小的照片从里面滑了出来,落在陆海脚边。他弯腰捡起,指尖触到照片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照片上是林小满,扎着两个羊角辫,捧着一个插着五根蜡烛的蛋糕,笑得眉眼弯弯,背景是她家客厅的墙壁,还能看到挂着的全家福。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小满生”三个字,墨迹已经有些晕开,显然被反复摩挲过。
“小王,收好,物证编号073。”陆海把照片递给身后的技术队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没有再看被警员控制住的江辰,而是径直走向那扇亮着微光的卧室门,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像是在对抗着某种无形的压力。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灰尘、胶带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咙发紧。这间屋子没有窗户,四面墙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动漫海报,从“美少女战士”的月野兔到“龙珠”的孙悟空,甚至还有几十年前的老动画角色,海报层层叠叠,有些地方的胶带已经发黄,边角卷了起来,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张张诡异的脸。房间中央放着一个深棕色的木质书架,打磨得很光滑,显然经常擦拭,书架上整齐地摆着三个纸箱,每个纸箱的侧面都用黑色记号笔标着数字,“1”“2”“3”,字体工整,边缘没有一丝潦草。
陆海戴上乳胶手套,指尖轻轻拂过纸箱表面,没有灰尘。他先打开标着“1”的纸箱,里面铺着一层白色的软布,软布上放着一双粉色的儿童凉鞋,鞋面上绣着一朵小雏菊,鞋底的纹路还很清晰,显然没穿过几次;旁边是一条小熊补丁短裤,补丁的针脚很整齐,还有几张印着卡通图案的贴纸,每张贴纸都被透明塑料袋单独装着,袋口用胶带封得严严实实。“是林小满的。”小王凑过来,看着物品清单,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沉重,“她妈妈说过,小满最喜欢粉色,那条短裤是她外婆亲手缝的。”
陆海的指尖有些发凉,他深吸一口气,合上“1”号箱,又打开“2”号箱。里面是一个奥特曼挂件,红色的披风有些褪色,挂件的绳子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铃铛,轻轻一动就会发出“叮铃”的响声;旁边是一辆四驱车模型,车身是蓝色的,车身上贴着“闪电”的贴纸,车轮上还沾着一点泥土,像是刚玩过不久。“是陈浩的,他爸爸说他每天都把奥特曼挂件挂在书包上。”另一名队员低声说。
最后一个“3”号箱里,放着一件粉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缝着蕾丝花边,还有一个会发光的卡通玩具,是一只兔子形状,按下开关就会发出蓝色的光,和城东公园监控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刘萌萌的物品。”陆海合上纸箱,目光落在书架最下层——那里有一个铁盒,嵌在书架的木板缝隙里,铁盒的锁是老式的挂锁,已经有些生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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