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实验室的通风扇嗡嗡转着,将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吹散些。老陈戴着双层手套,手里捏着一把精细的解剖镊子,正对着从苏晓头颅上取下的一缕头发反复观察。显微镜的光打在载玻片上,头发丝上附着的几星银白色碎屑格外显眼——这是昨天初步勘验时没注意到的细节,得靠高倍镜才能看清。
“陆队,你过来看看。”老陈头也没抬,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陆沉快步走过去,凑到显微镜前。镜片里,那些银白色碎屑边缘规整,表面还泛着微弱的金属光泽,不像是自然附着的泥沙。“这是什么?”
“初步判断是船用防锈漆碎屑。”老陈放下镊子,拿起一张检测报告递过来,“我已经做了成分分析,这种漆的型号是‘长江牌’,含有特殊的锌铬黄成分,专门用于船舶吃水线以下的防腐,市面上很少见,南充本地只有两家造船厂和三家船舶维修厂在用。”
陆沉捏着报告的指尖微微用力——这是继双套结、柴油机油之后,又一个指向“船舶相关从业者”的线索。他走到解剖台旁,看着被小心平铺的躯干尸块,残留的尼龙绳还缠在腰腹部,纤维上那层淡淡的黑色附着物,在灯光下泛着油光。“绳索上的机油和藻类成分,有更详细的结果吗?”
“机油确认是柴油机油,和货运船只发动机保养时用的型号完全匹配。”老陈指着报告上的检测图谱,“藻类是嘉陵江特有的‘刚毛藻’,这种藻只生长在水流较缓的浅滩区,说明尸块被抛入江后,曾在浅滩停留过一段时间,不是直接被冲进深水区的。”
陆沉的目光落在解剖台旁的证物袋上——里面装着从江边带回的尼龙绳样本,绳结处还卡着几丝水草。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往外走:“赵磊,通知海事局,让他们派熟悉嘉陵江航道的人过来,我们要联合排查沿岸所有用‘长江牌’防锈漆的造船厂、维修厂,还有货运码头的机械维修车间。”
两小时后,刑侦支队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海事局派来的工程师在投影幕布上标出五个红色圆点——正是南充本地使用“长江牌”防锈漆的单位,三个在嘉陵江南岸,两个在北岸,沿江水线分布,最远的距离发现尸块的浅滩不到十公里。
“这些单位里,有多少人同时接触防锈漆、柴油机油,还会打双套结?”陆沉指着幕布上的红点问。
工程师推了推眼镜,调出一份统计表:“我们初步筛了一下,符合这三个条件的大概有三十五人,其中有二十一人是长期在一线的维修工人,剩下的是技术岗和管理岗。不过管理岗的人很少亲自上手干活,接触漆和机油的概率不大。”
赵磊立刻起身:“我带外勤组分五路去查,重点核实这三十五人的身份、住址,还有苏晓死亡时段的行踪。”
“等等。”陆沉叫住他,指尖在桌上敲了敲,“让技术队跟着一起去,每到一家单位,都要采集他们常用的尼龙绳样本,还有维修工具上的机油残留,回来和证物做比对。另外,特别留意有没有人最近突然换过工作服、手套,或者清理过工具——凶手大概率会销毁作案时留下的痕迹。”
排查行动从当天下午开始,一直持续到深夜。外勤组的消息陆续传回支队,大多是“人员身份无误”“工具上的机油成分不匹配”“能提供不在场证明”这类反馈。到最后,只有南岸一家叫“顺江船舶维修厂”的单位,还剩下三个人没核实完——其中一个叫杨建国的维修师傅,下午去外地拉配件了,要晚上十点才能回来。
陆沉坐在办公室里,翻着顺江维修厂的人员档案。杨建国,四十二岁,在厂里干了十五年,技术评级是“高级工”,档案里还夹着几张奖状,都是“年度优秀员工”“技术能手”之类的。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蓝色工装,嘴角带着笑,看起来很憨厚。
“陆队,赵队那边传来消息,杨建国回来了,他们正在核实不在场证明。”值班民警敲了敲门,递进来一张刚打印好的笔录摘要。
陆沉接过来一看,眉头瞬间皱起来——杨建国说,5月11号晚上他一直在厂里的宿舍睡觉,因为第二天要早起去拉配件,没出去过。但宿舍是单人住,没有同事能作证,他也拿不出通话记录、消费凭证之类的间接证据。更关键的是,维修厂仓库里的尼龙绳,和捆绑苏晓尸块的绳子是同一个牌子,工具上的柴油机油成分,也和绳索纤维上的残留部分吻合。
“有点意思。”陆沉把笔录往桌上一放,指尖在“杨建国”三个字上点了点,“没直接证据,也没不在场证明,还符合所有线索指向……”
“陆队,老陈那边又有新发现!”另一个民警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补充检测报告,“老陈在苏晓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点皮肤组织碎屑,不是苏晓本人的,已经送去做DNA比对了。另外,他还说,之前发现的防锈漆碎屑,边缘有磨损痕迹,不像是刚蹭上去的,更像是在头发上附着了一段时间,可能是凶手在作案前就沾到身上,然后蹭到苏晓头发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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