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放下粉笔的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这个案子,可能比他们想象的更接近“家”。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转身下楼。凌晨的风从楼梯间灌上来,带着一股潮冷的铁锈味。一楼大厅里,值班民警趴在桌上打盹,警帽压着半边脸。窗外,天边还没有鱼肚白,雪还没化透,地面像一张未干的宣纸,留着无数杂乱的脚印。
“陆队。”小张追上来,压低声音,“微量那边还在做帆布包内衬的成分比对,明天一早出正式报告。另外,银行监控调出来了,华侨路路口那天凌晨四点多,有个模糊的影子经过,像个高个男子,戴帽子,走路姿势有点特别,像……像当过兵或者警察的那种。”
“像当过兵或警察?”陆知行停住,转头看他,“怎么个特别?”
“背挺得很直,步幅均匀,转弯的时候不拖脚。”小张回忆着,“监控太糊,看不太清脸。”
“先把视频拷回来,给技术科做增强。”陆知行说,“还有,查一下我们内部的退休人员名单,尤其是法医和刑警,近五年的。再把1988年那件‘违规处理检材’的旧案调出来,我想看看。”
“1988年?”小张愣了一下,“您怎么知道有这个案子?”
“老陈提过一嘴。”陆知行淡淡地说,“我想看看。”
“好的。”小张点头,匆匆去了。
陆知行站在大厅门口,摸出一支烟,却没有点。他把烟夹在指间,像夹着一段不肯轻易点燃的时间。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小李发来的短信:“程文斌夜里两点在看守所走廊来回走,没睡。”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回了三个字:“继续观察。”
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动了他军大衣的下摆。他忽然想起苏晓棠学生证上的照片,想起她父母红肿的眼睛,想起那半盒橘子糖。他把烟塞回烟盒,抬头看向窗外。天边终于有了一丝很淡的亮。
“走吧。”他对自己说,“天亮了。”
市局门口的台阶上,积雪被昨夜的风雕成了一道道锋利的纹理。他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很稳,像在把某种不确定,慢慢踏成一条可以走的路。
解剖室里,老陈又重新戴上了手套。他把那片0.3毫米的肌肉组织放回载玻片,目光落在显微镜下。冷光灯把一切照得过分清楚,他却在这过分的清楚里,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那是很多年前,在另一间解剖室里,一个年轻的法医站在他身后,认真地学着“钝性剥离”的手法。
“师傅,这样对吗?”那时的声音很年轻。
“对。”他当时这样回答。
现在,他忽然不确定了。
老陈把显微镜的倍数调大,视野里的肌纤维像一片整齐的麦田。他盯着这片“麦田”看了很久,才慢慢合上了报告。
“陆队。”他拿起电话,“明天早上八点,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电话那头,陆知行的声音很平静。
“1988年那件案子的卷宗。”老陈说,“我想我记得他是谁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秒,随后传来一句简短的回答:“好。”
挂断电话,老陈把灯关了一半。解剖室一下子暗了下来,只剩下一盏灯,照着那片被切割得过分整齐的“麦田”。灯影下,所有的线条都像被拉直了,只有时间,像一条看不见的河,悄无声息地,向前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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