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来得早,十一月末的风已经带着刺骨的寒意,刮过东风煤矿三号工地的临时宿舍区时,卷起地上的碎煤渣,打在铁皮屋顶上“哗哗”作响,像是无数细碎的脚步声在暗处徘徊。赵岩裹紧了警服外套,拉链拉到顶,还是挡不住从领口钻进来的冷风,他抬手揉了揉冻得发僵的耳朵,看着眼前一排低矮的砖房——墙皮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窗户上糊着塑料布,被风吹得鼓鼓囊囊,这里就是“陈默”十天前可能落脚的地方,此刻却只剩下空荡荡的宿舍,连一丝人气都没有。
三天前,三组的警员还在这里排查到一个“左手受伤、骑红色旧摩托”的临时工,对方登记时只说叫“老默”,干的是最苦最累的搬砖活,每天结完工资就回宿舍,从不跟其他工人闲聊。可等小李带着“陈默”的模拟画像赶来时,“老默”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宿舍的床板下留下半块没吃完的干硬馒头——馒头边缘已经发黑,上面还沾着几粒煤渣,和之前从“陈默”外套上提取的成分一模一样。
“赵队,工地老板刚从城里赶回来,说‘老默’是十天前主动找上门的,当时工地上缺人,他又只要日结工资,就没多问身份。”小李手里拿着笔记本,笔尖冻得发僵,写字时墨水都断断续续,“跟‘老默’住一个宿舍的张师傅说,这人平时话少得像个哑巴,每天下班就回宿舍,要么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要么就揣着烟出去,蹲在工地角落抽,左手一直插在口袋里,就算搬砖时也用右手发力,没人见过他的伤口,更没人知道他晚上出去到底是抽烟,还是去别的地方。”
赵岩蹲下身,手指拂过床板上的灰尘,指尖触到一道浅浅的刻痕——像是用指甲反复划出来的,线条扭曲,时而深时而浅,看不清是什么图案,倒像是把心里的烦躁都发泄在了木头板上。他想起许敏之前在专案组会议上说的话:“这类长期独居、性格孤僻的凶手,往往会在临时落脚点留下细微的个人痕迹,可能是一道刻痕,可能是固定把东西放在左边口袋的习惯,这些痕迹看似无关紧要,却能反映他当下的心理状态,甚至能推断他的过往经历。”
他站起身,看向宿舍外那条通往矿区深处的小路,路面上的积雪已经被踩实,留下杂乱的脚印,有的深有的浅,延伸向远处的黑暗,最终被一片松树林吞没。“让技术科的人过来,把床板上的刻痕拓下来,还有宿舍里的毛发、指纹,哪怕是馒头屑,都要提取回去,跟‘陈默’的DNA做比对。”赵岩对身后的警员说,“另外,联系矿区管理处,调取周边所有民用监控,尤其是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的,重点看通往松树林和省道的方向,他就算要跑,也不可能凭空消失。”
接下来的三个月,专案组彻底进入了“冷盯”模式。没有新的案件发生,“陈默”像是被冬日的寒风刮走了一样,从所有监控镜头、排查范围里彻底消失。国道旁的小旅馆、工地的临时宿舍、甚至是桥洞下的流浪者聚集地,赵岩带着队员跑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只找到零星的线索,却始终抓不到“陈默”的踪迹。
小李有时候会忍不住抱怨:“这‘陈默’也太能藏了,跟老鼠似的,专挑没人的地方钻。”赵岩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刚打印出来的排查名单递过去:“他不是能藏,是太清楚怎么在底层生存。你想想,他没身份证,没固定工作,这些年肯定早就摸透了怎么避开检查,怎么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活下去。我们急不得,只能一点一点筛线索。”
其实赵岩心里的压力比谁都大。受害者家属的电话隔三差五就会打过来,语气从最初的期待,慢慢变成焦虑,最后甚至带着一丝绝望。北方新案里失去丈夫和孩子的王女士,上个月还在电话里哭着说:“赵警官,你们还在查吗?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闭眼就想起孩子最后喊妈妈的样子……”每次挂了电话,赵岩都会在办公室里坐很久,看着墙上贴满的线索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抓住“陈默”,给这些破碎的家庭一个交代。
为了找到突破口,赵岩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梳理“陈默”的社会关系上。他带着小李跑遍了“陈默”前科档案里提到的所有地点——邻省郊区的废品回收站,当年“陈默”在这里偷过铜丝,被老板打过;城南的小工厂,他在这里干了半年,因为讨薪被老板指使的人揍过;甚至是两百公里外的偏远山区福利院,档案里只写了一句“2015年至2017年在此居住”,赵岩也特意跑了一趟。
福利院坐落在山脚下,红砖墙已经斑驳,门口的老槐树枝叶凋零,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院长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镜,说起“陈默”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搪瓷杯,杯身上印着的“福利院成立十周年”字样已经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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