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才混乱的挣扎和此刻被按倒在地的角度,他的目光,曾有那么一瞬间,不受控制地、飞快地瞟向了仓库门外,那棵老槐树下、开得正艳的月季花丛。那个他十四年前亲手掩埋了“旧工具”的地方。
而在他刚才正在分拣的那堆螺丝里,一枚混在其中的、比普通螺丝略长、材质为优质碳钢的十字螺丝,在晨曦微弱的光线下,泛着与其他螺丝截然不同的、沉黯而冰冷的光泽。那枚螺丝的规格、材质,甚至表面细微的划痕,都与二十八年前,张敏案发现场发现的第一枚“特殊十字螺丝”,毫无二致。
前门的侦查员在抓捕行动开始的同时,迅速控制了五金店的出入口。当凌广山被两名侦查员一左一右押解着,从后院走出来,准备带上停在路边的警车时,原本清静的XX路,已经因为这里的动静而聚集起了一些早起的邻居和路人。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开始试图穿透云层,将这一切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人们看到那个平日里总是穿着旧工装、脸上挂着憨厚甚至有点卑微笑容、说话慢声细气、谁家水管坏了、门锁锈了都会热心帮忙的“老凌”,此刻双手被铐在身后,衣服上沾着尘土,被两名表情严肃的警察紧紧夹在中间。他那张脸,没有了往日刻意维持的和气,只剩下一种麻木的、甚至是冰冷的阴沉。
人群瞬间哗然!
“这……这是怎么了?老凌?他们为什么抓老凌?”
“不可能吧?抓错人了吧?老凌多老实的一个人啊!上次我家电闸坏了,还是他帮我修的,都没收钱!”
“就是啊!他老婆孩子都在呢,平时看着挺本分的一家人,怎么可能是……犯法的人?”
“警察同志,是不是搞错了啊?”
小卖部的张婶也闻声跑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她惊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老大,嘴里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是他……昨天还来我这儿买烟来着……”
凌广山的妻子也从屋里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看到丈夫被铐着,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泪汹涌而出,哭喊着就要扑上来:“广山!广山!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为什么抓他?!他犯了什么法?!”
旁边的女警赶紧上前拦住了她,低声安抚着。但她完全听不进去,只是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仿佛天塌了一般:“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啊……你们肯定搞错了……”
凌广山被押着,经过痛哭的妻子身边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他侧过头,看了妻子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有瞬间的恍惚,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但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麻木和冰冷。他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安慰的眼神都没有,就迅速被侦查员推搡着,继续向警车走去。
当他被押上警车,车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他隔着深色的车窗玻璃,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间他经营了几十年、既是谋生之所也是罪恶巢穴的五金店。那眼神里,没有留恋,没有不舍,甚至没有通常罪犯会有的恐惧或悔恨,只有一片死寂的、仿佛看待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之地的冰冷。
警车缓缓启动,驶离XX路。就在车子转过街角的时候,路边恰好有一个穿着鲜红色运动服、正在晨跑的女孩经过。
车内,一直低着头的凌广山,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那抹一闪而过的红色。
如同条件反射一般,他猛地抬起头!
刚才那片死寂冰冷的眼神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骤然迸发出来的、极其原始而凶戾的光芒!那眼神,像极了黑暗中窥伺的恶狼,充满了刻骨的厌恶和一种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毁灭欲!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他很快就重新低下了头,但这瞬间的变化,却被一直紧盯着他的陈锐,清晰地捕捉在了眼里。
陈锐的心,沉了下去。这绝非一个普通罪犯的反应。这种对“红色”深入骨髓的、病态的条件反射,恰恰印证了系列案件背后,那扭曲而可怕的动机。
警车没有直接开往看守所,而是先回到了白银市公安局。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早已传到了苦苦等待的受害者家属耳中。
当押解着凌广山的车队驶近公安局大门时,远远地,就看到门口聚集着一群人。李建国、高磊,还有其他几位受害者的亲属代表,在专案组事先的安排和民警的维持下,等在那里。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交织着极度悲痛、压抑了太久的愤怒,以及一种近乎虚幻的、终于等到这一刻的激动。
警车刚一停稳,李建国就像一头被囚禁了太久的雄狮,第一个冲破了民警的阻拦线,扑到了车门前!他花白的头发在晨风中剧烈抖动,双眼赤红,泪水混合着怒吼喷涌而出:
“凌广山!凌广山!你这个畜生!恶魔!我找了你十八年!十八年啊!!你杀了我女儿!你杀了我的玥玥!她才十七岁!她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这个天杀的!你不得好死!你偿命!偿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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