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四月,春天的气息尚未完全驱散北方的寒意。白银市公安局户籍科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纸张、油墨和电子设备散热的特殊气味。陈锐和一名专案组的年轻侦查员,正屏息凝神地紧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扫描效果不佳的老旧户籍档案图像。这些黑白或泛黄的图像,是连接过去与现在的关键桥梁。
户籍科的老民警杨师傅,五十多岁,戴着老花镜,正蹲在角落一排极其陈旧、落满灰尘的木制档案柜前,小心翼翼地翻找着那些尚未完全数字化的、八九十年代的纸质户籍底册。他的动作缓慢而专业,生怕损坏这些脆弱的纸质见证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鼠标滚轮滑动的声音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是办公室里唯一的声响。排查工作繁琐而细致,需要极大的耐心。
突然,杨师傅的动作停住了。他从一本封面几乎要散架的深蓝色硬皮底册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页纸张颜色明显更深、格式更为老旧的登记表。
“找到了!”杨师傅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兴奋,他拿着那张纸,快步走到电脑旁,“你们看这个!”
陈锐和侦查员立刻围了过去。那是一张一九八三年的户籍迁移登记表。上面清晰地记录着:
户主:凌守业(已故)
迁移原因:与家族主要成员产生矛盾,独立门户。
迁入地址:白银市XX路XX号(这个地址,与后来发现的“广山五金店”所在地完全重合!)
家庭成员:长子 - 凌广山(1957年X月X日出生)
次子 - 凌广海
在凌广山的个人信息栏里,职业一栏,用蓝色的钢笔水清晰地写着:“个体 - 五金店主”。
“就是他!”陈锐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变调,“凌广山!1957年生!1988年首案时他三十一岁,2002年最后一案时他四十五岁!年龄完全符合作案区间!职业是五金店主,与所有现场遗留的物证线索——螺丝、扳手划痕、煤油味、蓝色工装纤维——全部吻合!”
年轻的侦查员也兴奋地补充道:“陈队,查到了!他现在的户籍住址,依然登记在XX路15号!就是原来广山五金店的后院位置!拆迁重建后,门牌号有过调整,但实际位置没有变动!”
陈锐俯下身,几乎将脸贴到屏幕上,仔细看着那份老旧登记表上附着的、一张黑白半身照。那是凌广山年轻时的照片,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照片上的他,面容瘦削,眼神不同于寻常年轻人的朝气,反而透着一股与他年龄不符的、深沉的阴郁,嘴唇紧抿,带着一种倔强和不易接近的气息。这与周边邻居口中那个“老实巴交”、“话少憨厚”的五金店老板形象,形成了极其鲜明的、令人不安的反差。
在户籍信息的备注栏里,还有一行小字:“1998年房屋拆迁后原址重建,户籍地址未作变更,仍沿用XX路15号。”
这条被家族谱系“遗漏”的旁支,这个隐藏了二十八年的名字——凌广山,终于被从历史的尘埃中打捞了出来,并且,他就稳稳地坐在他经营了多年的老巢里!一种猎人终于锁定猎物具体位置的战栗感,瞬间传遍了陈锐的全身。
二零一六年五月,阳光变得和煦,但专案组成员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紧绷。白银市XX路,这条经历了拆迁与重建、承载了太多秘密的街道,此刻在警方眼中,每一寸土地都充满了特殊的意义。
广山五金店就坐落在街道中段一个不算起眼的位置。招牌是木质的,风吹日晒下已经显得陈旧,“广山五金 维修水电”几个红色的字也有些褪色。店铺门面不大,玻璃门上贴着“维修”、“配件”等不干胶字,里面堆满了各种金属零件、工具和管线,显得有些杂乱和阴暗。
在五金店斜对面,一家客人寥寥的茶馆二楼,临窗的雅座被专案组长期包下。陈锐和另一名侦查员伪装成闲聊的茶客,面前摆着两杯早已冷掉的茶,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窗外斜对面那个小小的店铺门口。高倍望远镜和长焦相机被巧妙地隐藏在窗帘的缝隙之后。
上午九点多,五金店那扇略显沉重的铁皮卷帘门被哗啦啦地推了上去。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开始将一些常用的工具和待修的物品摆放在店门口。他就是凌广山。
五十九岁的他,身材保持得不错,没有这个年纪常见的发福,依旧偏瘦,身高目测在一米七五左右。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洗得发白的旧工装,上面沾着点点油污。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模式化的、略显拘谨和憨厚的笑容,正在给一个拿着漏水水龙头的老年顾客修理。他的动作非常熟练,扳手、钳子在他粗糙的手中如同身体的延伸,拧、转、敲、测,一气呵成。
“目标出现,”陈锐对着藏在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低声说道,目光透过望远镜,如同最精准的刻度尺,丈量着凌广山的每一个细节,“身高、体型,与侧写完全吻合。手部特写——极其粗糙,指关节粗大,指甲缝里有明显的黑色油污沉淀。符合长期从事五金维修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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