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心中叹息,知道心结已深,非一日可解,也不再勉强,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就在祁同伟忙于应对学生会内部日益微妙的局势时,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物,正式走入了他的视野。
五月初,汉东大学举办一年一度的“五四”学术文化节开幕式,校领导、各系知名教授以及优秀学生代表齐聚大礼堂。祁同伟作为学生会主席,需要在开幕式上代表全校学生发言。
他精心准备了讲稿,脱稿演讲,从“五四”精神的历史意义谈到当代大学生的责任与担当,结合社会实际和自己的思考,引经据典,挥洒自如,赢得了台下师生的阵阵掌声。
开幕式结束后,与会者陆续退场。祁同伟正和几位学生干部交代后续工作,一个温和而略带清冷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祁同伟同学,讲得不错。”
祁同伟转过身,看到一位身着得体西装套裙、气质优雅知性的年轻女教师站在面前,正是政法系的讲师梁璐。她脸上带着淡淡的、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和欣赏。
“梁老师。”祁同伟连忙恭敬地问好。他对梁璐的印象,仅限于她是系里的老师,风评不错,家世似乎很好,平时接触不多。
“不必客气。”梁璐笑了笑,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你的发言很有见地,尤其是对青年责任的理解,不空泛,有筋骨,很难得。”她语气顿了顿,仿佛随口问道,“听说你家乡在岩台县?前段时间,好像还为了村里一个砖厂的事情,费了不少心?”
祁同伟心中猛地一凛!梁璐怎么会知道砖厂的事?还特意在此刻提起?他瞬间联想到了那个被梁为民书记斥责的梁组长,以及他们同属一个“梁”姓。难道……?
他面上不动声色,谦逊地回答:“谢谢梁老师夸奖。是的,我是岩台县人。砖厂的事,只是作为村里的一份子,力所能及地帮了点小忙,主要还是县里领导关心支持,问题才得以解决。”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事实,又将功劳归于县领导,丝毫不提自己运作的过程,更绝口不提与梁组长的冲突。
梁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似乎很满意他的沉稳和应对。她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温和:“年轻人,不忘本,是好事。既能读好圣贤书,也能关心窗外事,很好。好好努力,未来可期。”
说完,她对祁同伟鼓励性地笑了笑,便转身优雅地离开了。
祁同伟站在原地,看着梁璐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梁璐这番看似随意的交谈,实则信息量巨大。她不仅知道砖厂风波,还特意点明了他的籍贯,最后那句“未来可期”,更像是一种意味深长的……暗示?
他几乎可以肯定,梁组长事件的最终平息,背后有梁璐的干预。而她今天主动过来交谈,是一种审视,也是一种……初步的认可?或者说,是将他纳入了某种视野?
“梁璐……” 祁同伟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心情复杂。这个前世带给他无尽屈辱的女人,这一世,却在他尚未足够强大时,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再次与他产生了交集。此时的她,光华内敛,举止得体,俨然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青年教师。但祁同伟深知她背后所代表的庞大能量。
这是一把双刃剑。运用得好,或许能成为助力;但若稍有差池,则可能万劫不复。他必须更加谨慎。
与此同时,钟小艾在经历了提议被拒和当众受挫后,似乎改变了她略。她不再进行那些直白而热烈的追求,而是变得更加……“无处不在”。
她开始以极高的标准要求自己,无论是在学业上还是在系里的活动中,都力求做到最好。她的成绩愈发突出,在经济学社的活动中也表现得越发活跃,甚至开始在一些校级的学术竞赛中崭露头角。她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向祁同伟证明她的优秀,证明她配得上他。
她依旧会出现在祁同伟的视线里,但不再主动靠近,只是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同场”频率。在阶梯教室上大课,她会坐在与他相隔几排的位置;在图书馆,她会选择能远远看到他的区域自习;甚至在学校举办的一些公开讲座上,也总能发现她的身影。
这种沉默的、却无处不在的“注视”,带给祁同伟一种无形的压力。它不像之前的攻势那样猛烈,却更加持久和磨人。李丽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与祁同伟在一起时,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眼神中的信任与包容,让祁同伟感到温暖和愧疚。
而侯亮平,则将钟小艾的这种变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认为钟小艾是因为祁同伟的拒绝而“受伤”,才会如此“折磨”自己,这让他对祁同伟的怨气更深。他几乎将祁同伟视为了头号“假想敌”,在各个方面都铆足了劲想要超越,那种竞争的意味,已经毫不掩饰。
五月中旬的一个傍晚,祁同伟和李丽在湖边散步,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最近……辛苦你了。”李丽轻声说,她指的是钟小艾和侯亮平带来的困扰。
祁同伟握紧她的手,摇了摇头:“没什么,清者自清。只是觉得,有些麻烦,本可避免。”
“优秀的男人,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总会吸引飞蛾的。”李丽难得地开了个玩笑,试图缓解气氛,但眼神里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钟小艾的执着和侯亮平的敌意,让她感觉仿佛有两道无形的漩涡,正在将祁同伟卷入其中。
祁同伟停下脚步,转过身,郑重地看着李丽:“丽丽,相信我。无论外面有多少风雨,我的心里,只有你。谁也改变不了。”
他的目光坚定而深情,如同磐石。李丽看着他,心中的那点阴霾渐渐散去,化为了温柔的涟漪。她相信他,一直都信。
然而,他们都清楚,树欲静而风不止。钟小艾的“艾”意并未熄灭,只是转化为了更坚韧的形态;侯亮平的敌意已然公开化;而梁璐的首次“垂青”,更是为未来增添了巨大的变数。
汉东大学的这个夏天,注定不会平静。祁同伟这盘重生的棋局上,已然落下了几颗至关重要的新子,每一颗,都牵动着未来的走向。他必须更加小心地执子,在这错综复杂的棋局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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