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阻力依然存在。一些老人思想保守,觉得“老老实实种地才是本分”,担心搞副业是“走资本主义道路”,会被批斗。还有人心疼那点好不容易攒下的钱,怕打了水漂。
祁同伟没有强行说服,而是带着几个愿意尝试的年轻人,先搞起了小规模的试验。他利用前世零星的农业知识,结合去县农技站请教来的技术,精心伺候着划分出来的几亩试验田和一小片养殖区。
同时,他开始了在县里的奔波。第一次去县供销社,他连负责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办事员不耐烦地打发走了。第二次,他带着精心准备的、连夜手写的计划书(虽然字迹工整,但内容远超这个时代普通农民的见识),直接找到了供销社的副主任。
那副主任姓马,是个面色严肃的中年人。他起初根本没把祁同伟这个半大孩子放在眼里,但听着祁同伟不卑不亢、条理清晰地分析市场需求,阐述祁家屯产品的优势(纯手工、无污染、品质好),又翻看了那份虽然纸张粗糙但数据详实、甚至隐约提到一些未来流通领域改革方向设想的计划书,脸色渐渐缓和。
“小伙子,想法是好的。但你们村的东西,没名气,没规模,我们供销社收购是有标准的,也要考虑销路风险。”马副主任打着官腔。
祁同伟心中明了,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也没有气馁,诚恳地说:“马主任,我们理解。我们不需要您现在就下订单。只希望等我们第一批产品出来,您能派人去看看,给鉴定一下质量。如果质量合格,希望供销社能给我们一个试销的机会。”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马副主任点了点头:“到时候再看吧。”
这已经算是初步的进展。祁同伟知道,路要一步一步走。
就在他忙于带领部分村民搞试验田和跑销路的时候,高考成绩公布了。祁同伟以优异的成绩,毫无悬念地成为了全县理科状元,被汉东大学政法系录取!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祁家屯和整个公社。祁家屯出了个文曲星!这在当时是了不得的大事。公社干部亲自上门道贺,县里的广播站也播报了这条消息。祁同伟的名字,第一次在全县范围内引起了关注。
这份荣耀,也无形中给祁同伟正在推动的副业计划增加了分量。一些原本观望的村民开始主动加入,资金的筹措顺利了许多。
然而,麻烦也随之而来。公社主管经济的王副主任,是个思想保守的老革命,对“投机倒把”、“资本主义尾巴”深恶痛绝。他听闻祁家屯在搞什么“入股分红”、“副业创收”,立刻派人下来调查。
调查组的人到了祁家屯,横挑鼻子竖挑眼,指责粉坊占用耕地(实际上用的是废弃的打谷场),说养鸡污染环境(只是小规模散养),甚至暗示祁同伟这个“状元郎”不务正业,带头搞歪门邪道。
压力顿时笼罩了小小的祁家屯。一些参与其中的村民害怕了,想要退出。堂叔祁长贵也愁眉不展。
关键时刻,祁同伟站了出来。他没有与调查组的人硬顶,而是带着他们实地查看,耐心解释这只是利用闲置资源、改善村民生活的尝试,符合中央“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精神(他巧妙地引用了当时最新的政策口号)。同时,他拿出了县供销社马副主任“可以考虑看看”的口头承诺作为“潜在销路”的证明。
更重要的是,他高考状元的身份此刻起到了作用。调查组的人虽然刻板,但对“文化人”尤其是“状元”还是存有几分下意识的尊重。见抓不到什么实质性的把柄,加上祁同伟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的态度,最终只是留下了几句“要注意影响”、“不能偏离农业生产主线”的警告,便悻悻离去。
这场风波,虽然虚惊一场,却让祁同伟意识到改革的阻力以及权力运作的微妙。他更加谨慎,但也更加坚定。
风波过后,祁家屯的副业在祁同伟的坚持和部分村民的支持下,继续艰难推进。秋天,试验田的红薯和花生获得了意想不到的好收成。粉坊生产出的第一批红薯粉条,色泽晶莹,口感爽滑,韧性十足。榨出的花生油,香味扑鼻。
祁同伟再次找到县供销社的马副主任,这次他直接带来了样品。马副主任亲自品尝了用祁家屯粉条做的菜,又闻了花生油,终于点了头,同意先以略高于市场普通产品的价格,收购一小批试销。
结果,这批带着“乡土气息”的优质农产品,在县城大受欢迎,很快销售一空!供销社主动增加了订单。
年底算账,所有入股的村民,都分到了远超往年收入的现金!祁家屯第一次响起了不是因为过年而是因为丰收和富裕的欢声笑语。祁同伟用事实证明了这条路的可行性。
这件事,终于引起了县里真正有心人的注意。
县委书记梁为民是位务实、有抱负的干部。他在年底听取各公社汇报时,注意到了红旗公社祁家屯这个依靠自身力量、发展副业成功脱贫的典型。尤其当他了解到,这一切的主要推动者,竟然是那个刚刚考上汉东大学政法系的高考状元祁同伟时,兴趣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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