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雄一的目光落在了沈砚抱着的那本书上,书名是《菊与刀:樱花文化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这本书虽然是研究“樱花国”国民性的经典之作,但里面的一些观点在学术界颇有争议。一个初学者会选择从这本书入手并且遇到难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哦?是《菊与刀》啊。这本书可不好读懂啊。”渡边雄一笑着说,“没关系,坐下说吧。学术面前没有教授和学生,只有探讨者。你遇到了什么问题,说来听听。”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示意沈砚坐下。
“谢谢教授!”沈砚如蒙大赦,连忙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他将书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一段文字说道:“就是这里。关于‘樱花国’武士道精神中‘义’、‘勇’、‘仁’、‘礼’、‘诚’、‘名誉’、‘忠义’这七德的解释。书里说‘忠义’是武士的第一美德,甚至可以超越‘仁’。我不明白,为了所谓的‘忠’就可以滥杀无辜,抛弃‘仁’吗?这……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沈砚提出的这个问题看似是一个很单纯的学术问题,但实际上却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语言陷阱。他将“忠”和“仁”这两个概念对立起来,并且用“滥杀无辜”这样带有强烈感情色彩的词语来刺激对方。他想看的是渡边雄一在面对这种涉及到民族核心价值观的、带有冒犯性的问题时最真实的第一反应。
渡边雄一的脸上笑容依旧温和,但他的眼神却在听到“滥杀无辜”这四个字时猛地收缩了一下。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还是被沈砚敏锐地捕捉到了。那是被触及到了痛处后下意识的应激反应。
“呵呵,这位同学,你提的这个问题很有深度。”渡边雄一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吹了吹气,喝了一口,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这个小小的动作不仅给了他思考的时间,也很好地掩饰了他刚才一瞬间的情绪波动。
“你不能用我们现代人的普世价值观去套用古代人的行为准则。”他缓缓地开口说道,“在古代‘樱花国’的特定历史时期,武士阶级的存在是为了维护领主也就是‘大名’的统治。他们的‘忠’是绝对的,是无条件的。这种‘忠’是他们存在的基石和荣誉的来源。在他们看来,为了‘大名’的利益而去战斗,哪怕是牺牲无辜也是一种‘义’的体现。至于‘仁’,那更多的是一种对同阶级或者说对自己人的道德要求。这听起来或许有些残酷,但这就是历史的真实。我们研究历史就是要学会理解,而不是简单地用‘好’或‘坏’去评判。”
他的这番回答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他巧妙地避开了沈砚问题中的价值判断,而将其拉回到了纯粹的历史学范畴进行解释。他没有为武士的行为辩护,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番话既显示了他的学识,又完美地隐藏了自己的真实立场。
高手。沈砚在心里给出了评价。这个“鬼面”不仅是一个行动高手,更是一个心理战的大师。他的伪装已经深入到了灵魂的层面。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沈砚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谢谢您,渡边教授,您真是太厉害了!”
“呵呵,没什么。你是个爱思考的好学生。”渡边雄一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温和的笑容,“以后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交流。我的办公室就在逸夫楼的502室。”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沈砚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表演”算是成功了。渡边雄一主动报出自己的办公室地址,这说明他至少在表面上已经接受了“李浩”这个求知好学的旁听生的人设。他已经成功地将一颗钉子楔入到了“鬼面”的生活圈里。
“那我就不打扰您读书了,教授再见!”沈砚站起身,对着渡边雄一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抱着书转身离去。他的背影看起来甚至有些激动和雀跃。
看着沈砚离去的背影,渡边雄一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消失了。他拿起桌上的期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重新端起茶杯,却发现里面的茶水已经凉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名叫“李浩”的年轻人身上,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虽然对方的言行举止都完美地符合一个普通学生的设定,但他那双隐藏在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睛偶尔闪过的一丝精光,却让渡边雄一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心悸。
是自己太多疑了吗?还是说……
渡边雄一的眼神变得阴冷而锐利。他决定需要对这个“李浩”进行一次彻底的背景调查。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他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不可控的因素出现在自己的棋盘上。
而另一边,走出图书馆的沈砚脸上的憨厚和羞涩也早已消失不见。他回头看了一眼图书馆那庄严的建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第一次接触,双方都在互相试探,互相表演。虽然没有刀光剑影,但其中的凶险却丝毫不亚于一场真刀真枪的搏杀。
沈砚知道,鱼儿已经开始对鱼饵产生兴趣了。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慢慢地收紧手中的鱼线,让鱼儿在不知不觉中一步步地游向他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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