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晌午,秋日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透过高窗,洒落在内务府辖下司记房院落的青石板上。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墨锭和淡淡霉味混合的独特气息,这里是皇宫记忆的仓库,也是时光最容易遗忘的角落。
顾临风身着大理寺少卿的官袍,神色肃然地走在前面。他手中持着一份盖有大理寺印信的公文,以“复核一桩陈年旧案,需调阅天昱十二年左右宫中部分用度记录”为由,顺利通过了司记房守卫的盘查。
跟在他身后的,是作普通女士打扮的陆清然。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色襦裙,头发简单地绾起,低眉顺眼,手里捧着一个装裱文书的木匣,看上去就像是随行书记的侍女。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甚至用萧烬提供的特殊药水,略微改变了肤色和眉形,使其看起来更加平凡。
管理司记房的是一位姓钱的老嬷嬷,头发花白,眼神却透着经年累月积攒下的精明。她验看了顾临风的公文,又打量了陆清然几眼,皮笑肉不笑地道:“顾大人,天昱十二年的旧档?那可有些年头了,都堆在后院的‘故纸阁’里,怕是积了厚厚的灰,不好找啊。”
“有劳钱嬷嬷行个方便,本官也是公务在身。”顾临风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官威,同时不动声色地递过去一小锭银子。
钱嬷嬷掂了掂银子,脸上这才露出点真切的笑意,挥挥手叫来一个小太监:“带顾大人和这位姑娘去故纸阁。记住,手脚轻些,别把灰扬得到处都是。”
“嗻。”小太监躬身应了。
故纸阁位于司记房院落最深处,是一间独立、低矮且有些潮湿的配殿。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比外面浓烈数倍的、混合着尘埃和纸张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呼吸一窒。
殿内没有窗户,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门缝和屋顶的破瓦处挤进来,形成几道浑浊的光柱,照亮了空气中肆意飞舞的尘糜。放眼望去,巨大的、顶到房梁的木架如同沉默的巨人,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上面堆满了各种卷宗、册簿,大多用黄色的牛皮纸包裹,或用麻绳捆扎,许多已经松散,纸张边缘卷曲、发黄、甚至破损。地面也堆积着不少来不及上架的文书,如同小山一般。
这里,是真正被时光遗弃的角落。
“顾大人,您请自便,小的就在外面候着。”小太监显然不愿在这多待,说完便退到了门外。
门被轻轻带上,殿内愈发昏暗、寂静,只有尘埃在光柱中无声翻滚。
顾临风压低声音,眉头紧锁:“清然,这……这如何找起?”眼前的景象,比想象中更加令人绝望。浩如烟海,名副其实。
陆清然却仿佛回到了熟悉的领域。她深吸了一口那陈腐的空气,非但没有不适,眼神反而变得更加锐利和专注。她放下木匣,从里面取出几样东西——一副特制的细棉手套,一个加厚的口罩,一盏小巧但光线集中的便携油灯,还有一把用于翻页的薄竹片。
“范围已经缩小到司记房,缩小到故纸阁,甚至是天昱十二年左右的档案。这已经比大海捞针好了太多。”她的声音透过口罩,有些沉闷,却异常镇定,“按照计划,你负责左侧区域,我负责右侧。重点查找与财物、库房、或者与当时几位皇子、重臣府邸往来相关的记录。任何有可能与‘账目’沾边的册子,都要格外留意。注意封皮的厚度、装订线的异常、以及夹层。”
“明白。”顾临风点头,也戴上准备好的手套和口罩,点燃了另一盏油灯。
两人不再多言,立刻分头行动,投入了这片文字的“荒漠”之中。
搜寻是极其枯燥和耗费心力的。陆清然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抽出架子上厚重的册簿,借着油灯的光芒,快速而仔细地翻阅。手指拂过脆弱发黄的纸张,发出窸窣的轻响,上面的字迹大多是与宫廷日常相关的琐碎记录——某宫份例发放、某处器物修缮、某日采买清单……
灰尘不断落下,沾在她的睫毛、额头和衣衫上。空气中浓密的尘埃让她即使戴着口罩,也忍不住偶尔轻咳。但她手上的动作却始终稳定、精准,目光如同最精密的筛子,过滤着无数无用的信息,寻找着那可能存在的、微乎其微的异常。
时间在寂静与尘埃中悄然流逝。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油灯的光芒在昏暗中摇曳,映照着她专注的侧脸和沁出汗珠的鼻尖。腰背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开始酸胀,眼睛也因为过度专注和光线不足而干涩发痛。
她想起了芸娘。那个同样在这深宫之中,每日与这些文书打交道的女子。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那份足以致命的副本,藏匿于这片故纸堆中?是绝望中的一丝希望?还是冷静布局下的最后一击?
这种跨越时空的联想,让她更加耐心,也更加细致。她不仅用眼睛看,更用手指去感受。感受纸张的质地是否异常光滑或粗糙,感受册簿的厚度是否均匀,感受装订处是否有重新缝制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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