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驱散了夜幕最后的阴影,却驱不散笼罩在萧烬心头的浓重阴霾与滔天怒焰。
回到暂时落脚的、位于皇城边缘一处不起眼别院的书房内,萧烬屏退了所有下人。房门紧闭,将渐亮的天光隔绝在外,室内只点着几盏昏黄的牛油灯,跳跃的火苗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映照得明暗不定,更添几分肃杀与压抑。
他背对着陆清然和顾临风,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庭院中一棵叶片凋零的老树,宽阔的肩膀绷得紧紧的,仿佛承载着无形的千钧重负。那身染血的玄衣还未换下,凝固的血渍呈现出暗沉的褐色,散发出铁锈与死亡混合的气息。
董老太监那颤抖的、充满恐惧的指认,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是……是柳侍郎的夫人……就是……就是现在的国舅夫人!”
国舅夫人!柳弘的正室,太子名义上的舅母,京城贵妇圈中颇有贤名、常年吃斋念佛的柳王氏!
竟然是她!在母后尸骨未寒、宫廷内外一片混乱之际,假借悼念之名,行那偷窃毁灭证据之实!她是帮凶,是覆盖在母后冤屈之上的一捧肮脏的泥土!
“砰!”
一声闷响,萧烬的拳头狠狠砸在坚硬的紫檀木窗棂上,木屑纷飞,他的指关节瞬间破皮,渗出血珠。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有那焚心蚀骨的恨意在四肢百骸冲撞。
陆清然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剧烈起伏的背影,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暴怒与悲恸。她没有出声安慰,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他将这汹涌的情绪强行压下。
顾临风亦是神色凝重,垂手立于一旁,不敢打扰。
良久,萧烬才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中的狂澜已经勉强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如同暴风雪前的死寂。这种平静,比他之前的暴怒更令人心悸。
“目标,很明确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冷硬。
陆清然走上前,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试图用理性分析来稳定局面:“董公公的证词,指向性非常明确。时间点——先皇后薨逝后不久,宫禁管理最混乱的时期。人物——国舅夫人,以其身份,确实可以较为自由地出入宫廷,尤其是在‘悼念’这个无可指摘的借口下。行为——她在凤仪宫内停留时间不长,且方向指向东暖阁,具备作案时间和动机。”
她顿了顿,继续道:“结合芸娘遗书内容,她拼死保护的账册副本藏于凤榻暗格。而十五年后,我们找到暗格时,里面空空如也,只留下近期被开启过的痕迹。时间线串联起来,国舅夫人,是目前唯一有明确嫌疑、且具备条件取走账册的人。”
“她是在帮柳弘毁灭证据。”顾临风接口道,语气沉凝,“当年柳弘脚踏两条船,勾结三皇子,此事若被先皇后和太子一系掌握,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芸娘拿到了证据,所以他们杀了芸娘。但芸娘心思缜密,很可能留下了副本,柳弘夫妇知晓后,必然寝食难安。于是,利用国舅夫人的身份便利,在封宫前最后的机会里,潜入凤仪宫,找到了并取走了这个致命的隐患。”
逻辑清晰,证据链虽然间接,却已足够形成完整的推论。
萧烬听着他们的分析,眼神越来越冷。他走到书案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桌面,仿佛在触摸那段被掩盖了十五年的、沾满鲜血的真相。
“所以,母后的‘忧惧’……或许并非空穴来风。”他的声音低沉得仿佛自言自语,带着刻骨的痛楚,“她可能早已察觉柳弘的不臣之心,察觉了暗流汹涌的危机,却苦于没有确凿证据,或者……证据被她最信任的女官藏匿,而女官旋即遇害……她是在孤立无援、忧心如焚中……走的吗?”
这个推测,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剜剐着他的心。身为人子,想到母亲临终前可能承受的煎熬与无助,那种无力回天的痛苦几乎让他窒息。
书房内的气氛沉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陆清然看着他眼中那深切的痛楚,心中微微一颤。她见过他冷酷、霸道、杀伐决断的一面,却很少见到他流露出如此……近乎脆弱的情感。这让她意识到,无论他如何权势滔天,在涉及至亲冤屈时,他首先是一个失去了母亲、渴望真相的儿子。
“王爷,”她放柔了声音,但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基调,“现在不是沉湎于悲痛的时候。国舅夫人取走账册,是为了保护柳弘。但账册如今是否还在他们手中,是个未知数。昨夜凤仪宫暗格有近期被开启的痕迹,说明除了我们和十五年前的国舅夫人,还有第三方势力在关注这个东西。”
萧烬猛地抬起头,眼中的痛楚被锐利取代:“你是说……昨夜的黑衣人,以及那些刺客,可能与账册有关?”
“极有可能。”陆清然点头,“黑衣人显然知道暗格的存在,甚至可能知道账册已经不在其中。他的警告‘账册不在你们手中是你们的运气’,意味深长。或许,账册本身,现在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谁拿到,谁就会成为众失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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