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醒了。
这个认知让陆清然一直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连日积累的疲惫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让她有种想要立刻瘫软下来的冲动。但她只是不动声色地挺直了嵴背,将手中的观察记录放下,起身走到床边,动作自然地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指尖传来的温度已趋于正常,只有因久病初醒而略带的一点虚热。她又仔细看了看他的瞳孔,检查了一下他背部的敷料,确认没有异常渗血。
“王爷失血过多,又经毒素侵袭,身体尚虚,还需静养些时日。”她收回手,语气平铺直叙,听不出什么情绪,如同大夫在对病患交代病情,“孙院判开的汤药要按时服用,伤口需保持清洁干燥,避免牵拉。”
她转身,想去给他倒杯温水。
“等等。”
身后传来他沙哑干涩的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滞涩感。
陆清然脚步顿住,却没有立刻回头。
室内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和彼此清浅的呼吸声。阳光透过窗棂,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
萧烬的目光,如同有了实质的重量,沉甸甸地落在她的背影上。他看着她比几日前明显清减了许多的身形,看着她眼下那无法掩饰的青黑,看着她因连日操劳而显得有些毛躁、随意挽起的发髻,以及那依旧挺直,却难掩疲惫的肩背。
昏迷期间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额头上温柔的擦拭,伤口处清凉的触感,疼痛难忍时耳边低沉的安抚,高烧混沌时那始终守在床边的身影,还有那断断续续听到的、关于她如何与太医讨论病情、如何亲自煎药、如何不眠不休的只言片语……
他记得,在他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是这个他曾鄙弃、曾伤害、曾以权势压之的女人,用她那双本该只触碰尸骸的、冷静到近乎无情的手,将他从地狱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是她,不顾自身安危,为他吸出毒血;是她,用那惊世骇俗的医术,为他清创疗伤;是她,衣不解带,事必躬亲,守了他这么多日夜。
而他,曾对她做过什么?
在她初来乍到、孤立无援时,他赐她毒酒,视她如草芥。
在她展现才华、寻求公义时,他质疑她,轻视她,甚至在她被构陷时冷眼旁观。
在不久前,他还因那可笑的嫉妒和占有欲,用最伤人的话语刺伤她,用“恩情”和“身份”将她推远。
“不可理喻”、“狭隘”……她当时冰冷的指责言犹在耳。如今想来,字字属实,句句戳心。
一股混杂着强烈愧疚、懊悔、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心疼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内翻滚、灼烧,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在这个安静地站在他面前、背对着他的女子面前,溃不成军。
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背部的剧痛却让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陆清然听到动静,下意识地转身,看到他痛苦蹙眉的样子,眉头也皱了起来:“你别乱动!伤口会裂开!”
她快步走回床边,伸手想要扶他重新趴好。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他肩膀的那一刻,萧烬却猛地抬起手,不是推开她,而是……用他那因虚弱而微微颤抖的手,轻轻覆上了她欲搀扶他的手背。
他的手心因发热而有些烫,带着伤者特有的虚弱无力,却又固执地不肯松开。
陆清然身体一僵,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地握住。她抬起眼,对上他的目光。
那双深邃的眼眸,不再是以往的冰冷、审视或怒意,而是盛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恍惚,有深不见底的愧疚,还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脆弱的坦诚。
“陆清然……”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看着本王。”
陆清然抿了抿唇,没有避开他的视线。
阳光落在她脸上,将她脸上细微的绒毛都照得清晰可见,也照进了她清澈却带着疏离的眼眸深处。
萧烬凝视着她,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需要耗尽他毕生的勇气:
“从前……”
他顿了顿,似乎在选择最恰当的词语,最终,选择了最直接、也最沉重的那个:
“……是本王错了。”
这五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陆清然的耳畔。她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握着药碗边缘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她想过他醒来后可能会感谢,可能会因伤势而暴躁,甚至可能因为那晚的争吵而继续冷脸相对……唯独没有想过,这个高傲到骨子里的男人,会如此直接、如此郑重地向她道歉。
萧烬没有移开目光,他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悔意与诚意,通过这视线传递过去:
“错在刚愎自用,不明是非,险些铸成大错。”
“错在识人不明,偏听偏信,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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