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风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惊喜与郑重,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陆清然心湖漾开圈圈涟漪,但很快便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她伸出双手,接过了那卷以火漆密封、略显厚重的卷宗。羊皮纸的封面触手微凉,带着官衙文书特有的肃穆气息,那未拆的火漆印记,更像是一道无声的界限,分隔着平凡的市井生活与隐秘的刑狱旋涡。
“嬷嬷,去沏茶。”陆清然平静地吩咐了一句,打破了屋内凝滞的气氛。
嬷嬷如梦初醒,连忙应声去了灶披间,只是手脚依旧有些发软,取茶叶时差点打翻了罐子。她的心还悬在嗓子眼,小姐怎么就答应了呢?那可是验尸啊!还是大理寺的案子!
顾临风并未在意嬷嬷的失态,他的注意力全在陆清然和那卷宗之上。他随着陆清然的示意,在屋内唯一一张还算完整的木桌旁坐下,目光却始终跟随着她。
陆清然没有急着打开卷宗,而是先将其放在桌上,自己则去净了手,用干净的布巾细细擦干。每一个动作都从容不迫,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专注。这并非故作姿态,而是她作为法医长期养成的习惯——在接触关键证据前,保持自身与环境的洁净,既是对真相的尊重,也是专业性的体现。
顾临风静静地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眼中的欣赏之色愈浓。他见过太多人面对卷宗时的急切或惶恐,却少见这般沉静与严谨。
做完这一切,陆清然才在顾临风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卷宗火漆封印上。“顾大人,此卷宗……”
“姑娘放心,”顾临风立刻领会其意,正色道,“此乃顾某私下誊录的副本,仅包含初步验尸记录、现场勘查图示及发现者证词,关键人名地名已做处理。原件仍在寺内封存,绝无泄密之虞。”他顿了顿,补充道,“依照程序,需有寺内官员在场方可查阅,但顾某信得过姑娘,故而破例。”
这份信任,再次让陆清然感受到眼前这位年轻官员的不同。她不再犹豫,用指甲小心地划开火漆,解开了系绳。
卷宗展开,一股混合着墨香与陈旧纸张特有的味道弥漫开来。里面的字迹工整而略显急促,显然是紧急录档所致。
陆清然凝神,逐字逐句地看了下去。
【桉由】:天昱十七年,九月廿三,京郊漕河下游芦苇荡,发现无名男尸一具。
【报案】:渔民张五(已录口供,无异状)。
【现场】:尸身半浸于河滩淤泥,周身缠绕水草,身着粗布短褐,足蹬草鞋。随身无任何可证明身份之物。岸边芦苇有轻微倒伏痕迹,方向杂乱,难以判断是否为搏斗所致。
【初检】:大理寺仵作李三(从业十五年)。
看到这里,陆清然的眉头微微蹙起。记录过于简略,尤其是现场描述,几乎无法提供有效信息。
她继续往下看,是仵作李三填写的尸格(验尸报告):
· 尸表征象:
· 尸僵:全身僵直,未缓解。(旁有小字批注:发现时为巳时(上午9-11点),据此推断死亡时间约在昨日酉时至子时?——批注笔迹与正文不同,显然是顾临风的疑问。)
· 尸斑:背腰部可见大片暗红色尸斑,指压稍褪色。(批注:处于扩散期?与尸僵推断时间似有矛盾?)
· 腐败:头面部、胸腹部呈巨人观,皮肤污绿色,皮下有大量腐败水泡,四肢末端皮肤呈手套状、袜状脱落。(描述详细,符合高度腐败特征。)
· 口鼻:鼻腔、口腔外见少量蕈样泡沫。(批注:此为溺亡典型征象?)
· 体表损伤:
· 额部有一处不规则皮下出血,范围约寸许,表皮未见破损。(批注:陈旧伤?抑或与死因有关?)
· 左手手背见数道细微划痕,已结痂。
· 颈前部:于高度腐败肿胀之皮肤下,隐约可见一索状印痕,但不甚清晰,颜色与周围腐败皮肤差异不大,且未见明显生活反应。(批注:此为重点疑点!若为生前缢沟或勒痕,必有生活反应。若为死后形成,则意义不同。李仵作无法断定此痕性质。)
· 其余部位未见明显致命外伤。
· 死因推断(李仵作原话记录):
· 据口鼻蕈样泡沫,初步推断为溺亡。
· 然,颈前索状印痕来源不明,是否为自溺时被水草缠绕所致?抑或他杀?无法确定。
· 额部皮下出血、手背划痕,是否与人搏斗所致?无法联系。
· 疑难(顾临风亲笔总结):
1. 死亡时间矛盾:尸僵与尸斑状态推断的死亡时间范围过宽,且二者指向似有微妙差异,难以精准定位。
2. 死因存疑:虽有溺亡征象(蕈样泡沫),但颈前索状印痕极为关键,却因腐败无法明确性质。若此痕为生前勒颈所致,则可能系他杀后抛尸入水。
3. 损伤意义不明:额部挫伤、手背划痕,是生前意外、搏斗,还是死后形成?无法与死因建立有效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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