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赵大人那番“需上奏陛下裁夺”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公堂内外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百姓们的欢呼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混合着好奇、紧张与对权贵隐秘窥探欲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萧烬与陆清然之间,以及那象征着至高皇权的皇宫方向,来回逡巡。
萧烬依旧矗立在那里,蟒袍上的金线在午后愈发炽烈的阳光下,反射出冰冷而刺目的光,仿佛是他最后一道,也是唯一一道,隔绝外界窥探的屏障。赵大人的话,像是一根无形的鞭子,抽打在他那已然千疮百孔的尊严上。他需要被“裁夺”,他的过失需要被更高权力审视、判定。这种认知带来的屈辱,远比陆清然当庭驳倒所有证据更甚,因为它触及了他作为亲王、作为男人最根本的权威与颜面。他紧抿的唇线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几乎要让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冰。
陆清然则静静地立在堂下,素衣淡然。她得到了“无罪”的宣判,洗刷了污名,但这似乎并非终点。她与萧烬之间,那纸荒唐的婚约,那建立在错误与偏见之上的关系,又将如何了结?她平静的外表下,无人能窥见其心湖是否也泛起了波澜。
就在这诡异的僵持与等待中,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突然——
“圣——旨——到——!”
一声悠长、尖细却极具穿透力的唱喏,如同利剑般,从衙门外猛地刺入,打破了公堂内外的死寂!
来了!
所有人心中都是勐地一跳!
只见衙门外拥挤的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迅速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一队身着宫廷禁卫服饰、腰佩仪刀的侍卫率先开道,步伐整齐划一,带着皇家特有的肃杀与威仪。紧随其后的,是几名身着绯色或青色宦官服饰的内侍,为首一人,面白无须,手持一卷明黄色的绸缎圣旨,神情肃穆,眼神锐利,正是皇帝身边得力的传旨太监之一,高公公。
这队人马径直穿过人群,踏入公堂,那凛然的气势,瞬间将公堂原本的氛围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至高无上、更不容置疑的威压。
京兆尹赵大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公案后跑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臣…臣京兆尹赵德明,恭迎圣旨!”
堂上所有的衙役、旁听的官员,乃至堂外围观的百姓,也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般,齐刷刷跪倒一片,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烬深吸一口气,撩起蟒袍前摆,缓缓地、带着属于亲王的仪制,单膝跪地,垂首道:“臣,萧烬,恭聆圣谕。”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陆清然也依着民妇的礼节,盈盈跪拜于地,垂首不语。
整个公堂,乃至衙门外偌大的空地,霎时间鸦雀无声,只剩下风吹旗幡的猎猎作响,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高公公目光扫过全场,在萧烬和陆清然身上略微停顿了一瞬,随即肃容展开那卷明黄色的圣旨,用他那特有的、尖细却清晰的嗓音,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闻镇北王府之事,纷扰京畿,骇人听闻。着京兆尹衙门初审,案情已明。管家萧福,背主忘义,勾结外戚,构陷主母,罪证确凿,其行卑劣,其心可诛!着即移交刑部,按律严惩,斩立决!以儆效尤,肃清府邸!”
“柳氏一族,女德有亏,家教不严,更兼勾结奴仆,阴谋构陷亲王正妃,动摇国本,罪不容赦!着剥其诰封,抄没家产,全族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以正纲常,清源正本!”
高公公的声音冰冷无情,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雹砸落,宣判着参与者的命运。萧福面如死灰,彻底瘫软。而远在府外的柳家,尚不知灭顶之灾已从天而降。
紧接着,高公公的话锋转向了萧烬:
“镇北王萧烬,驭下不严,察人不明,偏听偏信,几酿冤狱,有负朕望,亦失人君之鉴!然,念其多年为国征战,劳苦功高,此番亦属被蒙蔽,着即罚俸一年,闭门思过半月!望其深刻反省,整肃家风,勿再使此类丑闻,玷污天家颜面!”
罚俸,思过。
对于一位权势煊赫的亲王而言,这惩罚轻得几乎像是挠痒痒。但这轻飘飘的处罚,在此刻的公堂之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却比任何重罚都更具羞辱意味。它明白无误地告诉所有人,皇帝知道你是被蒙蔽的,但你的愚蠢和失察,同样需要被惩戒,被公示。这是在用最温和的方式,行最严厉的鞭挞。
萧烬跪在地上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有松了口气,但更多的,是那挥之不去的屈辱感。他叩首,声音沉闷:“臣……领旨谢恩。定当深刻反省,不负圣恩。”
最后,高公公的目光,落在了依旧跪伏于地、身形单薄的陆清然身上。他的语气,似乎略微缓和了一丝,但依旧带着皇权的绝对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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